學生會辦公室的玻璃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葉徽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梳著背頭的男生站在門口，胸前彆著閃亮的學生會主席徽章。
"你就是那個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的葉徽？"男生大步走進來，將一疊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我是學生會主席周明，今天正式通知你，你的單人宿舍特權被取消了。"
辦公室裡其他學生乾部都低下頭，假裝忙碌，卻不時偷瞄這邊。葉徽合上手中的《本草綱目》，手指輕輕撫過書頁邊緣。這本是他從圖書館借來的明代刻本，紙頁已經泛黃脆弱。
"根據校規第七章第三條，"周明推了推金絲眼鏡，"特殊住宿安排需每學期複審。你的情況根本不符合標準。"
葉徽將書小心地放進棉布書套。他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亞麻襯衫，袖口沾了些墨跡，整個人像從古畫裡走出來的文人，與周圍現代化的辦公環境格格不入。
"周主席，"葉徽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辦公室安靜下來，"你知道為什麼我能住單人宿舍嗎？"
周明冷笑："不就是靠那點書法特長和幾張網紅照片？學校裡有真才實學的人多了去了。"
窗外的銀杏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葉徽從隨身的青布包裡取出一個木盒，打開後裡麵是一套精致的毛筆和硯台。
"上個月，文學院獲贈了一批明代古籍，其中有七冊嚴重受損。"葉徽將硯台放在桌上，開始慢慢研磨墨塊，"圖書館請了三位專家，都說修複難度太大，建議冷藏保存。"
周明皺起眉頭："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墨香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葉徽選了一支狼毫筆，蘸了蘸墨汁，又從包裡取出一張泛黃的宣紙。
"我用了三個晚上，修複了其中一冊《東坡誌林》的殘卷。"葉徽的筆尖懸在紙上，"用的是我家傳的技法。校長特批的宿舍，就是我的工作室。"
辦公室裡響起竊竊私語。周明的臉色變了變："空口無憑！古籍修複需要專業資質，你一個本科生怎麼可能..."
葉徽沒有回答，筆走龍蛇地在紙上寫下八個字："博觀約取，厚積薄發"。寫完後，他從木盒夾層取出一張照片推給周明。
照片上是校長和圖書館長站在修複台前，葉徽正在操作顯微鏡。桌上擺著那本《東坡誌林》，修複前後的對比清晰可見。
"這..."周明的手指微微發抖。
葉徽輕輕吹乾紙上的墨跡："如果周主席不信，可以現在打電話問圖書館的李館長。"他頓了頓，"或者，我們可以當場比試一下古籍鑒彆？"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周明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當然知道李館長是出了名的嚴厲，如果這事是真的...
"不、不必了。"周明僵硬地收起那疊文件，"但集體活動還是應該參加的，這是學生的基本義務。"
葉徽將寫好的字卷起來，遞給旁邊一個看呆了的女生："送你。"女生受寵若驚地接過，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上周的獻血活動我去了，"葉徽收拾著筆墨，"但因為體質原因被醫生勸退。上上個月的植樹節，我捐了三十棵銀杏樹苗，發票還在宿舍。"他直視周明的眼睛，"需要我現在回去拿嗎？"
周明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原本準備的一肚子說辭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如果沒有其他事，"葉徽背起青布包，"我還要去實驗室幫陳教授整理敦煌卷子。"
他走到門口時，突然轉身："對了，周主席，你胸前那枚徽章..."
周明下意識捂住學生會徽章："怎麼了？"
"銅胎畫琺琅的工藝不錯，"葉徽微微一笑，"但彆針部分是現代衝壓件。民國時期的學生會徽章，鉚接處應該是手工打磨的。"
門輕輕關上了，留下滿室墨香和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學生乾部。周明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徽章——這是他花大價錢買的"古董複刻版"，一直當成寶貝炫耀。
窗外，銀杏葉打著旋兒落下。周明突然覺得，自己精心打理的發型和西裝，在那個一襲素衣的男生麵前，顯得那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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