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葉徽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學生會長鄭愷,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家裡做房地產起家,據說捐了棟樓才把他塞進這所名校。
"穿成這樣,"鄭愷轉到他麵前,故意提高音量,"你是來唱戲還是來講學的?"
周圍幾個跟班配合地發出嗤笑。葉徽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隻是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這種無視比任何反擊都更讓人難堪,鄭愷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裝什麼清高!不過是個靠臉上位的戲子......"
"鄭會長,"葉徽突然開口,聲音不輕不重正好讓附近的人都聽見,"令尊上個月拍下的那幅唐寅山水,鑒定報告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鄭愷的表情瞬間凝固。那是他父親花三千萬拍來的"真跡",結果被專家質疑是贗品,這事一直被壓著沒曝光。
"你、你胡說什麼......"
葉徽從懷中取出手機,屏幕上是一封郵件截圖:"蘇富比亞洲區總監恰好是我朋友。需要我當眾念念這封鑒定意見嗎?"
鄭愷落荒而逃的背影引來一陣竊笑。葉徽收起手機,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前世在琉璃廠曆練出的眼力,對付這種暴發戶綽綽有餘。
主持人開始報幕,全場燈光暗了下來。當"請學生代表葉徽致辭"的聲音響起時,葉徽整了整衣襟,緩步走上舞台。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的瞬間,整個禮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那件靛青色長袍在強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衣擺隨著他的步伐如水波般流動。沒有演講稿,沒有提詞器,葉徽就這樣站在話筒前,目光沉靜地掃過台下三千張麵孔。
"一百二十年前,先賢們在此播下文明的種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連玩手機的人都抬起了頭。葉徽的致辭沒有套話,而是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勾勒出學校在抗戰時期西遷的壯舉,講到動情處,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懷表。
"......這座校園裡,每一塊磚石都銘刻著曆史的記憶。"葉徽的目光掃過禮堂穹頂的浮雕,"就像我身上這件長衫,看似陳舊,卻承載著永不褪色的精神。"
台下掌聲雷動。葉徽微微欠身,轉身時餘光瞥見第一排正中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文學院終身教授周慕雲,正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他。這位國學泰鬥年輕時曾在西南聯大求學,想必是看出了他衣著中的門道。
回到後台,葉徽剛想從側門離開,一個窈窕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葉同學,好久不見。"
林雲端著咖啡倚在門框上,一身香奈兒高定套裝在滿是學生的後台顯得格格不入。這位雲裳集團的女總裁紅唇微勾,目光卻冷得像冰:"穿這身去演講?你比我想象的還會炒作。"
葉徽腳步不停:"借過。"
"急什麼?"林雲將咖啡杯往前一遞,"聊聊《南方雨巷》續集的事。片酬翻倍,服裝指導權也給你。"
杯中的黑咖啡散發著淡淡的苦杏仁味。葉徽突然笑了,他從懷中取出那方繡著墨梅的絲帕,輕輕按在杯口:"雲總,氰化物檢測用這個更準。"
林雲的表情瞬間凝固。
"順便告訴芳姐,"葉徽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輕柔得像在說情話,"下次在我茶裡下藥,記得用武夷山的大紅袍。雨前龍井太糟蹋了。"
轉身離開時,他的長衫下擺掃過林雲的高跟鞋,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沉香氣味。這位叱吒商場的女強人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校慶典禮後的校園人頭攢動。葉徽避開主路,沿著文學院後身的銀杏小道緩步而行。金黃的落葉鋪了滿地,每一步都踩出細碎的聲響。轉過一處回廊,他突然停下腳步——
老圖書館的紅磚牆上,不知誰用粉筆畫了幅《南方雨巷》的塗鴉。畫中的他撐著油紙傘,而現實中長衫翩翩的他站在畫前,構成一種奇妙的時空交錯。
葉徽靜靜凝視片刻,從袖中取出那方絲帕,輕輕拭去了畫作角落裡的汙漬。
風起時,一片銀杏葉落在他肩頭。葉徽沒有拂去,任由它停留在那裡,像一枚來自前世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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