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由五千隻乳白玉瓶堆砌而成的、散發著濃鬱藥香和柔和金光的瓶山,光芒如此刺眼,刺得他心神劇顫,靈魂仿佛都被灼穿了一個洞!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四方雲海樓明明……明明……她怎麼可能?!
那瓶子裡是……是石頭?是障眼法?一定是!
錢有財臉上的市儈笑容也瞬間僵住,小眼睛裡的精明和篤定被難以置信的驚愕徹底取代。
那股精純磅礴的丹氣做不得假,他也是常年與丹藥打交道的人,這種級彆的九轉金丹藥氣……絕非假貨!
“驗……驗貨!”葉啟峰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的鴨子,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嘶啞的字,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和歇斯底裡!
錢有財畢竟是商人,雖然同樣震驚,但立刻反應過來:“對!對!驗貨!立刻驗貨!”
他幾乎是撲到玉瓶山旁,顫抖著手抓起最近的一瓶,拔開玉塞。
瓶口微傾。
一枚龍眼大小、圓潤飽滿、通體金光流轉、隱現金色雲紋、散發出濃鬱純陽生機的丹丸滾落掌心。
精純、磅礴、丹韻天成。
上品!
絕對的九轉金丹上品!
錢有財又飛快抓起另外幾瓶,隨機抽查,倒出查看。
枚枚如是,質量上乘,絕無虛損。
噗通!
當看清最後一瓶倒出的金丹依舊是完美無缺時,葉啟峰仿佛被抽掉了骨頭,竟不由自主地往後踉蹌了一步,臉色瞬間由鐵青轉為死灰般的煞白!
完了!
怎麼會這樣?!
巨大的挫敗感和難以理解的恐慌瞬間將他吞噬!
“如何?錢老板,貨可對?”秦清婉的聲音平靜無波,目光落在麵如死灰的葉啟峰身上,帶著一絲冰冷的譏誚。
錢有財一個激靈,哪裡還敢有絲毫刁難,立刻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對對對!秦掌櫃果然誠信!貨品上乘,數量無誤,錢某……佩服!佩服!”
“既然如此,那還請結清尾款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們錢貨兩清。”秦清婉淡淡道。
錢有財見狀,頓時麵露難色地看了葉啟峰一眼,卻沒有得到葉啟峰任何反饋。
他也隻好忙不迭地從儲物戒中取出準備好的、盛滿仙靈晶的精致木匣,“這是剩下的貨款,扣除定金的尾款,秦掌櫃請過目,契約……錢貨兩清!”
他遞上錢匣,同時拿出那份閃耀著契約光芒的玉簡,手指在上麵飛快劃動,契約紅光熄滅,代表完成交割。
“嗯。”秦清婉接過錢匣和玉簡,看也不看葉啟峰一眼,隻對著錢有財微微頷首,“錢老板爽快,慢走不送。”
“呃……是是!告辭!告辭!”錢有財連場麵話都顧不上說,看也不敢看呆若木雞的葉啟峰,抱著他花錢買下的那龐大玉瓶山,催動儲物法寶小心翼翼又極其迅速地將其全部收起,然後像火燒屁股一樣,帶著手下夥計,低著頭急匆匆地衝出了聚仙閣的大門,仿佛多待一刻都會沾染上葉啟峰的黴氣!
葉啟峰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感覺著整個聚仙閣內外投來的、或譏笑、或詫異、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辱感如同烈火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死死咬著牙,喉嚨裡發出野獸般壓抑的“嗬嗬”聲,最後怨毒無比地剜了秦清婉和她身後陰影中那個兜帽身影一眼,如同要吃人的眼神幾乎噴出火來:“好……好得很!秦清婉!我們……走著瞧!”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猛地一跺腳,也顧不上地上掉落的折扇,帶著那個同樣傻眼的狗腿子,灰溜溜地擠出人群,背影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塵埃落定!
聚仙閣內。
直到葉啟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福叔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老臉上又是激動又是後怕的淚水縱橫:“老天開眼,鋪子……鋪子保住了!老板……”
“福叔,清點入庫,關店休息三日!”秦清婉強壓下幾乎同樣要落淚的激動,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但更多的是一種揚眉吐氣的意氣風發。
她轉身,對著陰影中的蕭羽深深一福,姿態無比鄭重:“孫前輩!大恩不言謝!若非前輩出手,聚仙閣今日已成昨日黃花,請受清婉一拜!”
“分內之事罷了。”蕭羽平靜地開口,兜帽微動。
“豈能是分內事!這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清婉銘記於心!”秦清婉直起身,眼中光芒閃動,立刻恢複了商人的乾練,“前輩,之前約定入股之事,萬勿推辭!”
她當即取出賬冊和仙晶錢匣:“錢老板所付尾款,扣除此次購買原料的成本,以及預留的店鋪周轉應急款項,剩餘淨利在此!”
她將裝滿仙靈晶、價值遠超秦清婉自己所得“私房錢”數倍的靈石匣鄭重推向蕭羽:“按照此前約定,您占股六成,此為首筆分紅,請前輩務必收下!”
蕭羽沒有推辭,衣袖一卷,那沉重的錢匣便無聲消失。
“好。”一個字,言簡意賅,卻坐實了雙方正式合夥的關係。
秦清婉臉上露出如釋重負又充滿希望的笑容:“前輩,聚仙閣樓上有布置精良的靜室丹房,清淨雅致,前輩若不嫌棄……”
“不必。”蕭羽打斷她,“我自有慣常落腳之處。此地後續經營事宜,你自行安排,老夫以分身留駐丹房,負責煉丹產出即可。”
說罷,一道凝實如同本體的灰袍兜帽身影自他身後一步踏出,對他本尊微微頷首,旋即飄然走向樓上,徹底接管了聚仙閣的煉丹核心。
真身則在秦清婉和福叔驚愕的目光中,氣息驟然隱沒消散,如同融入虛空。
浮生茶盞蕭羽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間狹小、充滿了劣質茶味和塵垢氣息的茶鋪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