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上空的陣光緩緩平複,如同退潮的海水,卻抹不去場內死一般的寂靜。
碎裂的冰晶簌簌落下,與空氣中殘留的焦灼熱浪碰撞,發出細微的嗞嗞聲。
蕭羽收指而立,周身淩厲的氣息如潮水般斂去,隻剩下那亙古不變的沉靜。
他的目光掃過深深嵌入陣壁、被符文堅冰封住半邊身體、俏臉慘白滿是驚駭與難以置信的萬皎,眼神淡漠得沒有一絲波瀾。
“希望天女殿下,言出必踐,莫要讓人小覷了萬嶽仙域的聲譽。”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稱得上平靜,卻清晰地穿透了每一個因極度的震撼而失神的圍觀者的耳膜。
沒有嘲諷,沒有得意,隻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要求,帶著一絲不容褻瀆的冷硬。
話音落下,蕭羽再無半分留戀。
他仿佛隻是隨手拂去了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轉身,邁步。
黑色的身影在無數道呆滯、敬畏、乃至恐懼的目光注視下,朝著練武場大門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如山,卻又透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孤高。
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分開的海浪,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筆直的通道。
無人敢出聲挽留,無人敢上前質詢,更無人敢去阻攔那道離去的背影。
空氣中彌漫的,隻有無儘的震驚和對那剛剛展露的恐怖實力的敬畏。
在場人都沒想到,他竟真的敢和萬皎出手,而且竟真的贏下了天女!
那輕描淡寫間展現的、對萬嶽天女完全碾壓的實力,擊碎了他們固有的認知。
直到蕭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藏經閣宏偉建築群的陰影之中,這份死寂才被打破。
嗡嗡的議論如同瞬間爆發的蜂巢,但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忐忑地,重新聚焦到練武場中心——那位被凍結在陣壁上的天之驕女身上。
堅冰在失去了蕭羽意誌的加持後迅速消融瓦解,隻剩下冰水順著萬皎濕透的裙裾流淌而下。
她雙臂下垂,仍在微微顫抖,骨裂的劇痛和更強烈的屈辱感刺入骨髓,臉色由慘白迅速轉為不正常的潮紅。
那雙曾經高傲如九天凰鳥的眼眸,此刻空洞失焦,死死盯著蕭羽離去的方向,櫻唇微張,似乎想喊什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是一種從雲端狠狠跌落、連神魂都被徹底打懵的茫然和難以接受。
驕傲與自信,被那九十九招內毫不留情地擊得粉碎,碎得如此徹底,如此……令她難堪!
她站在那裡,如同風雨中凋零的花,失魂落魄。
沒人敢上前,先前簇擁她的那群狗腿子更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成為天女羞怒之下的發泄目標。
空氣仿佛被凝固的恐懼和尷尬所充斥。
就在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之際,一道水藍色的流光飛速劃破天際,落在練武場邊緣。
光影散去,現出一位氣質溫婉、眉眼間帶著擔憂的女子,正是萬皎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同為萬嶽仙域高層的世家之女蘇沁。
蘇沁掃了一眼場內狼藉的景象和萬皎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暗歎。
隨後她柳眉微蹙,淩厲的目光掃過圍觀眾人,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看什麼看,還有什麼好看的,都散了,今天這裡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的話,撕爛他的嘴!”
僅僅一句話,蘊含的卻是天仙後期的力量和對局勢的掌控力。
看熱鬨的人群如蒙大赦,立刻做鳥獸散,幾個呼吸間便走了個乾淨。
之前那群想巴結天女的家夥,更是溜得比兔子還快,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蘇沁快步走到萬皎身邊,沒有多問半句,隻是輕輕扶住她冰冷顫抖的胳膊,溫聲道:“天女,我們先離開這裡。”
她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力量。
萬皎似乎被這一扶喚回了一絲神智,沒有抗拒,任由蘇沁攙扶著。
她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蕭羽消失的方向,空洞的眼神深處,痛苦、怨恨、驚悸、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和茫然交織翻湧。
最終,她隻是死死咬著下唇,任由蘇沁帶著她化作流光,飛離這片給予她平生最大屈辱的地方。
……
但風波平息,故事卻已如投石入水。
蘇沁的警告根本沒有用。
沒多久,蕭羽於藏經閣前,以地仙初期修為,摧枯拉朽般擊敗同境被壓製修為的天女萬皎——這條爆炸性的消息,以藏經閣為核心,如同野火燎原,又似無聲的閃電,瞬間在萬嶽仙城的核心圈層內傳開。
速度比萬嶽七傑荒山大捷的消息傳播得還要迅猛數倍!
此刻,“肇事者”蕭羽卻已安然回到了他在聚英殿的住所。
外界的喧囂與即將掀起的巨大波瀾,似乎都被一道無形的門隔絕在外。
他並未將剛才一戰放在心上。
什麼天女,什麼域主女兒,對彆人來說,或許很驚人,但對他而言,不過跟路邊一隻貓沒有什麼區彆。
也就是他現在不想暴露,不然的話,縱然是萬嶽這個萬嶽之主,蕭羽也未必不能與其一戰。
而萬皎這群人口中所說的天驕榜,也引起了他一絲微末的興趣。
“天驕榜……未曾聽聞。”蕭羽低聲自語。
隨後,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簡來。
這小本子,不是彆的,正是一份萬嶽天驕榜。
這東西在萬嶽仙城並非不傳之秘。
他在回來的路上,隨意在路旁售賣仙材玉簡的攤位上,就輕鬆以幾塊下品仙晶的代價,買到了一塊嶄新的、專門記載“萬嶽仙域當代天驕榜”名單的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