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異族的屍體化作點點微塵散去,峽穀中隻餘凜冽寒氣與尚未褪儘的煞氣。
蕭羽玄衣微拂,隨手一招,將懸浮於空中的異族玉牌和那團代表擊殺機緣的微光攏入袖中。
這團機緣微光所化的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重寶,不過是一枚色澤赤紅、質地如銅的丹丸。
丹丸溫潤,透著一股蓬勃的氣血之力。
對蕭羽如今深不可測的體魄而言,這點氣血補充無異於杯水車薪,太過微弱。
但他神識稍探便明了其功效——極善蘊養氣血,堅固根基。
腦海中自然地浮現出寧溪、葉茜等人的身影。
他微微頷首,嘴角掠過一絲幾乎不可察的柔和,此物予她們淬體築基,倒是不差。
塵埃尚未落定,寒煞仍在翻卷。
蕭羽正欲轉身離開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峽穀,腳步未動,敏銳的感知卻如蛛網般驟然鋪開。
無需回頭。
強大的心神之力早已如水銀瀉地,瞬間映照出數丈外、一塊布滿苔痕的巨岩後方的異樣——一道細微、急促、如同受驚小鹿般紊亂的呼吸聲,以及那極力壓抑卻依然清晰可辨的、劇烈的心跳。
“趙道友,”蕭羽的聲音在嗚咽的風聲中響起,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冰封千載的深湖,不起漣漪。
他並未轉身,隻是頸項微側,目光如實質般精準地投向身後那片盤根錯節的石影:“你可以出來了。”
並非命令,語調也毫無脅迫之意。
然而,話語本身卻蘊含著一種深沉的、如山嶽般的威壓,輕易穿透了峽穀中殘留的刺骨寒煞,清晰無比地送達了巨岩之後。
呼!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刺中,巨岩後驟然傳來一聲壓抑的抽氣。
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如同從漫長噩夢中猝然驚醒。
下一刻,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倉惶地從石後挪步而出。
趙雨靈俏麗的鵝蛋臉上,猶自還染著不正常的紅暈,那是死裡逃生後氣血激蕩。
一身緊致的鵝黃勁裝多處破損,染著大片大片顏色深淺不一的血跡,斑駁刺目,分不清是異族的,還是她自己的。
她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美眸,此刻看向蕭羽時,情緒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低頭,匆忙整理著淩亂的衣襟和鬢角,旋即深深一福,聲音因為激動和劫後餘生的震顫,顯得有些沙啞哽咽:“多……多謝寧都使!方才……方才若非寧都使您及時施展雷霆手段,出手相救,雨靈早已命喪那異族凶獸利爪之下,此恩……此恩重如山嶽,雨靈此生此世難以為報!”
未等蕭羽有任何回應,她像是生怕錯過表達謝意的機會,急切地將手伸向腰間的儲物袋,素手微微顫抖著,隨著光華一閃,儲物袋口微張,兩枚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流轉著溫潤玉光的牌子浮現在她瑩白的手掌上方。
趙雨靈雙手捧著這兩枚沉甸甸的玉牌,上前一步,送到蕭羽麵前,急切而誠懇地說道:“寧都使救命大恩,雨靈沒齒難忘,區區謝禮,實在不足以表達心意於萬一,這……這兩枚玉牌,乃是雨靈前幾日潛行匿蹤時,拚儘全力、僥幸才斬殺了兩個落單的異族所得。如今獻上都使,隻盼能……能略表謝忱!”
蕭羽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兩枚瑩光流轉的玉牌上,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掠過一絲意外。
這女子……先前被那強大的黑豹追殺得如此狼狽不堪,竟也擊殺了兩個異族天驕?
她現在這麼快交出這兩塊玉牌什麼意思?
難道是擔心自己會對她出手?
可天驕擂已經有所規定,同族不得自相殘殺,否則必遭嚴懲。
旋即,他微微搖頭,聲音依舊清冷淡然:“趙道友不必如此。此地為天驕擂戰場,你我皆為人族修士。今日路遇同族遇險,施以援手乃分內之事,理所應當。此物你自行保管即可,不必相贈。”
他的話語坦蕩,並非客套推拒。
趙雨靈聞言,眼中非但沒有被拒絕的失落,反而更急切了。
她連忙解釋道:“寧都使萬萬不可誤會,雨靈絕非虛情假意!我……我深知自己微末道行,自入此界八日以來,數度險死還生,幾番命懸一線。
這兩塊玉牌留在我身上,非但不能給我帶來絲毫助力,反而會像黑夜裡的明燈,徒惹異族覬覦,隻會給我招來更多無窮無儘的追殺!”
她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頓了頓,看向蕭羽,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些許,帶著由衷的激昂,“而寧都使您……您戰力通天徹地,舉手投足氣吞山河如畫,此玉牌若能助都使積少成多,一舉打入天驕榜前五,獲得那令我等夢寐以求的豐厚造化獎勵,才是物儘其用,才不枉費它們在戰場上被奪來!雨靈並非圖謀什麼回報,隻求此玉牌能在都使您手中,真正發揮其應有的、更大價值!”
她說著,雙手更加用力地將玉牌往前推去,那柔和的玉光映著她寫滿懇切的臉龐,仿佛獻上的不是玉牌,而是自己一份赤誠的心意。
蕭羽那如古井深潭的眸光終於微微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