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的話說得雖然還算客氣，但是聽到陸文軒的耳朵裡卻並不舒服，一個公安局副局長而已，頂多一個正科級，林書記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不懂規矩！
所以，陸文軒很自然地就拒絕了。
慣性思維往往能害死人，顯然，陸文軒也並不了解張揚真正的級彆和背景。
“不好意思啊張副局長，林書記下午很忙，估計沒有時間見你！”
一聽這位秘書的話，就是在敷衍。張揚不再打算跟他浪費時間，撂下電話，出門開車直奔縣委而來。
縣委跟縣政府在一個大院裡辦公，縣委單獨占一棟三層樓，其中，一樓是各個部委的辦公室，二樓則是縣委辦和縣委書記，以及副書記們的辦公室，三樓則是會議室、檔案室等等。
張揚敲響了縣委書記林啟賢辦公室的門。
秘書陸文軒就在林啟賢的對門，他一聽見對門傳來的敲門聲，就知道有人來找林書記了。
當他推開門，腦袋伸出走廊，發現敲門的人竟然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此人身材高大，相貌標致，雖然看上去年齡不大，但是氣場十足。
陸文軒仿佛想起點什麼，聽說新來的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張揚很年輕，這人不會就是他吧？
“請問，你找誰？”陸文軒麵色一沉，來到張揚麵前，用身體擋在張揚和林啟賢的房門之間，大有“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架勢。
張揚一聽聲音，就知道此人跟剛才接電話的是同一個人。
張揚比陸文軒高出半個腦袋，所以，他用目光俯視陸文軒道：“你就是林書記的秘書吧？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張揚的目光很是逼人，這樣的目光，陸文軒隻在市一級的領導那裡見過，所以，很不習慣。
陸文軒也以挑釁的目光回敬張揚，嘴裡卻不陰不陽，不僅沒有回答張揚的問話，而是反問張揚道：“你就是公安局的副局長張揚吧？我剛才好像已經跟你說過了，林書記下午很忙，沒有時間見你！”
張揚的目光突然變得淩厲起來道：“是嗎？你請示過林書記本人了嗎？”
張揚一邊說，一邊輕輕一扒拉，陸文軒就被他扒拉到了一邊，張揚再次敲響房門，並且大聲朝屋裡喊道：“請問林書記在嗎？張揚冒昧前來拜訪！”
幾秒鐘後，辦公室裡由遠及近，傳來鞋底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緊接著，辦公室的門從裡麵打開了，露出一顆亮晶晶的禿頂來。
林啟賢五十多歲，身材不高，但人很精神，他一看見張揚，臉上的肌肉立刻抽搐出一張燦爛的笑容，熱情洋溢道：“原來是張局長啊，快，請進請進！小陸，你去給張局長沏杯茶，沏好茶！”
張揚回頭看了一眼陸文軒，見陸文軒尷尬得一批，陸文軒大概也沒有想到，林書記會對張揚這麼客氣。
張揚不失時機給陸文軒上眼藥道：“我是來找書記辦事的，隻要事情能辦成，茶就算了，再說，我恐怕也勞駕不起您的大秘為我服務吧？”
張揚轉頭再次看向陸文軒，問道：“你說是不是啊，秘書大人？”
陸文軒現在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嘴巴裡發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扭頭就想往自己屋裡鑽。
他當然是打算去自己屋裡給眼前的這位大爺沏茶去。
然而張揚豈肯輕易放他走？
“不急著走啊，秘書大人，我剛才問你名字，可是你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我呢，莫非你是等林書記向我鄭重介紹你嗎？”
陸文軒這會是再也不敢裝犢子了，立即回答道：“不敢不敢，對不起啊張局長，我叫陸文軒，您叫我小陸就行了！那，我現在給您沏茶去！”
這回沒有在“局長”前麵加“副”字。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張揚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張揚嗬嗬道：“還是算了吧，就你這小心思，誰能保證你不會往我的茶水裡吐口水，就算你沏了茶，我也不會喝的！”
這個時候，林啟賢的臉色也完全沉下來了。林啟賢朝陸文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就不再理會他，而是一伸手關上門，直接把陸文軒關在了門外，然後才對張揚笑臉相迎道：“對不起啊張局長，是我林某禦下無方，才造成這樣的誤會，你多擔待！”
林啟賢一邊說，一邊走向書櫃，從裡麵拿出一盒好茶，親自燒水，為張揚沏茶。
林啟賢言不由衷，假惺惺道：“抱歉啊張局長，我本來前天下午就想叫你過來坐一坐的，隻是，這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給耽擱下了，張局長你可千萬不要挑理啊！”
林啟賢之所以在張揚這個下屬麵前表現出些許卑微，是因為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張揚的底細。
他知道，張揚這次是帶著尚方寶劍來蒼原縣的，不斬下幾顆人頭不算完，不說是他這個縣委書記了，就是市委書記，隻要敢犯在張揚的手裡，他也一樣有權斬了他。
林啟賢的話，張揚不會當真，但既然是逢場作戲，張揚也隻能順著他的話說道：“林書記您客氣了，應該是我早一點來拜訪您，但是，正如您所說，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給擱置了，但是我今天卻不得不來。”
“哦？”
水已經燒開，林啟賢一邊沏茶，一邊表現出一絲訝異道：“張局長是遇上什麼難事了嗎？隻要不違反紀律，你儘管提，我這個縣委書記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你！”
張揚接過林啟賢遞來的茶水，也不繞彎子，實話實說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事，但是對於林書記您來說，根本就不叫事。您也知道，我剛來，在公安局裡沒有自己的班底，很難開展工作，所以，我想從縣政府那邊調一個人，需要您出麵幫我協調。”
一提到要從縣政府裡調人，林啟賢剛才還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現在立刻就顯出一絲為難。
縣政府的事，他管不了。
也不是絕對管不了，而是他不想管。要管，就要拿條件來交換。這已經是多年來縣政府與縣委之間達成的一種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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