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斌走在前麵，手裡提著東西，往置物架上一放，說道：“阿姨，陳局好些了嗎？您看，咱們的張局長看陳局來了！”
張揚就跟在呂文兵身後，張揚覺得呂文斌對他的介紹過於敷衍，陳恪恐怕猜不出他是誰，所以就補充一句：“我叫張揚。”
陳恪微微側過頭來，看向張揚和呂文斌，麵無表情，剛剛喝進去的半勺粥順著他右邊嘴角流到下巴上，又順著下巴流到病號服上，下巴上還掛著幾粒煮塌的米花。
老婦人連看都沒有看張揚和呂文斌一眼，趕緊用勺子很熟練地把陳恪下巴上的飯粒收進碗裡，順手拿起一張用過的紙巾，幫陳恪擦乾淨下巴。
而陳恪隻是看著張揚，並沒有說話，仿佛他腦子的病要更重一些，看上去幾乎是癡呆狀態。
老婦人對待張揚和呂文斌的態度更是冷淡，幫陳恪收拾完病號服上的飯粒，就端著吃剩的半碗飯去了水房。
呂文斌很尷尬地看著張揚說道：“張局您看，陳局現在連我都不認識了！”
張揚沒有搭理呂文斌，自顧自走到陳恪的病床前，看著陳恪的眼睛說道：“陳局長，您認識我嗎？我叫張揚！”
陳恪依舊麵無表情，用一雙幾近灰白的瞳孔盯著張揚，但是，張揚看見那對瞳孔有那麼一瞬間突然變得清亮了一些，然後，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這個變化，讓張揚不禁心中一動，陳恪能聽懂他的話！
張揚扭頭看了一眼呂文斌，呂文斌也正睜大眼睛看著陳恪的眼睛，但是他很快又看向張揚說道：“您看，陳局根本不認識我們。”
張揚問呂文斌：“他一直是這個樣子，還是最近才這樣？”
呂文斌搖了搖頭說：“剛出事的那陣子，還是一陣一陣的，有清醒的時候，但是後來，聽來過的同事說，他經常是這樣。”
陳恪的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張揚和呂文斌的身後，用怨憤的目光看著二人。
“不用貓哭耗子了！你們走吧，走時記得把你們的東西拿走！”
看得出來，陳恪的妻子對他們的到來極不歡迎，這也說明陳恪的家人對市局，或者是市裡的領導懷有很深的成見。
呂文斌進一步解釋說：“阿姨，這位是從上麵剛調到咱們市局的一把手，名字叫張揚，您一定也聽說過吧？今天一上任就要讓我帶他來看陳局！”
老婦人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張揚說：“這關我們什麼事？你們走吧，老陳要休息了！”
趁著呂文斌與陳恪的妻子說話的這個空檔，張揚繼續盯著陳恪那一雙灰白的瞳孔，使勁朝他眨了眨眼睛。
果然，陳恪的那一雙灰白的瞳孔突然又變得清亮了，然後又很快恢複了灰白。
這算是給張揚回應嗎？
張揚基本可以斷定，老陳的癡呆是裝出來的，他一定有難言之隱。
張揚這才站起身，態度真誠地對陳恪的愛人說道：“阿姨，不管您家裡有任何困難，您都可以對我說！請您放心，我雖然剛來，但是陳局長的事，我會管到底的，無論是需要用錢，還是需要去更好的醫院、找更好的專家醫生治療，我都能辦得到！”
張揚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撕下一頁空白頁，在上麵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陳恪的妻子說：“今天我們就不打擾陳局長休息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您有事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陳恪的妻子接過張揚遞過來的紙，一句話都沒說，但是，看得出來，她的表情已不像剛才那麼冰冷。
張揚對呂文斌說：“我們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張揚一句話都沒有說，當快到市局門口時，張揚突然說：“送我去南城分局吧。”
司機又調頭往南城分局開，到了南城分局後，張揚說：“你們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張揚直接來到方靖川的辦公室，見李佑安已經來了，二人正在“辦理交接”。
李佑安一看見張揚，就像看見了上帝，滿臉激動：“張局長，您可是我李佑安的貴人，我謝謝您！”
張揚說道：“你最大的貴人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但是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乾得不好，我照樣會把你免掉！”
李佑安立即一個立正，聲音鏗鏘道：“張局您放心！我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方局長你來一下。”張揚對方靖川說道。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張揚在南城分局的臨時辦公室。張揚開門見山問方靖川：“你對陳恪副局長的事了解多少？”
張揚的話問得突然，方靖川一時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陳恪這個人，和三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還是一頭霧水。
原因很簡單，陳恪追查的那件案子，在陳恪出事後就不了了之了，雖然方靖川並不了解陳恪當時追查的是一件什麼案子，市局對這件事也從來沒有通報過，隻是說陳恪副局長在辦案的過程中不幸出了車禍。
作為一名老刑偵，現在想來，無論從哪方麵看，這件事都頗有蹊蹺。
但是，方靖川有一種預感，這件事一定牽扯到上麵的人，他不希望張揚第一天上任就去碰這件事。
方靖川說道：“張局，要不是您提起，人們恐怕都要把這件事忘了吧？這都過去三年了！”
張揚從方靖川的話裡聽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他沒有插話，眼睛盯著方靖川，在等待下文。
但是，方靖川卻欲言又止了。
“到底什麼情況？怎麼不說了？”
方靖川有些為難道：“這第一，我並不了解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這第二，我猜這件事可能牽扯到上麵一些惹不起的人。我的意思是說，您剛來，連屁股都沒有坐穩，這件事先不急著查，如果想調查，以後慢慢查，秘密查，您看行嗎？”
方靖川的話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張揚卻忘不了陳恪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身為一名警察，而且還是一名市局的副局長，為了查案，作出如此大的犧牲，三年過去了，居然沒有人給他一個說法！
士能忍孰不能忍！
張揚說道：“從現在起，你負責查這件案子，至於你想怎麼查，那是你的事，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提，但是有一點，你要是查不清，這個副局長就彆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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