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冬梅挎著竹籃拐過一條村道時,下午三點的陽光正曬得青石板發燙。
一眼望去,她家院門前拴著四匹壯馬,馬鞍上的銅鈴鐺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一名光頭男子正用刀鞘撥弄著院門的銅環,他身後三個打手膀大腰圓,袖口露出的刀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她攥緊竹籃邊緣,籃底的魚乾與醃肉傳出一陣肉香味,這正是剛在路上遇到桃桃,桃桃托她帶回來的。
眼看著光頭男的刀鞘即將叩開院門,馬冬梅心中大叫不好,猛地加快腳步衝上前:“你們乾什麼?!”
四人轉身,光頭男周梟的目光在她泛紅的臉頰和粗布衣裙上停留,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草杆在齒間打了個旋:“小娘子長得挺水靈,這屋子可是趙蠻虎那龜孫子的?”
馬冬梅後背抵著院門,不由回頭看了眼屋門,堂屋牆角堆著半人高的糧食,梁上還滿掛著醃肉,要是被他們發現可還得了。
她深吸一口氣,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些:“我是這屋子的主人,你們找趙蠻虎做什麼?”
“做什麼?”周梟吐掉草杆,上前一步說:“他欠我們一百兩銀子,今兒到期了還躲著……”
他衝打手們一揮手,“給我進去搜,搜不出銀子,就把這小娘子帶走抵債!”
三名打手立即上前,馬冬梅後退半步,後背貼上滾燙的門板,脫口問道:“你們是土匪?”
周梟大笑起來,聲浪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老子是富貴閣的!識相的就……”
“我還以為你們是土匪……”馬冬梅打斷他,故意讓聲音鎮定下來說:“既然要錢,我進屋拿就是了,犯得著動刀動槍麼?”
她說著側身走進院門。
周梟眯起眼,衝打手們揚了揚下巴,一塊跟上。
穿過院子時,馬冬梅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蟬鳴。
她在屋門前轉身,望著三步之外的周梟四人:“你們跟著我做什麼?你們幾個大男人還怕我拿了銀子逃跑不成?”
陽光曬得她額角發燙,汗珠順著鬢角滑進衣領。
周梟盯著她,忽然朝打手們撇了撇頭,他們這才停在屋簷下。
木門“吱呀”響了兩聲,馬冬梅反手閂上門,背靠門板卻一下滑坐在地。
堂屋飄來陳年老木與醃肉混合的氣息。
不行,不能拖了!
她掙紮著起身,跑進自己寢室,一下摸到牆角竹筐裡的連弩,心中這才稍安。
這是薑知意硬塞給她的,說防著點總沒錯,畢竟她這裡放有糧肉。
連弩在懷中沉甸甸的,弓弦早已拉滿,弩箭泛著冷光,像一條蟄伏的蛇。
“快點!彆磨蹭!”周梟的拳頭砸在門板上,震得門框簌簌落土。
她攥緊連弩,一下想起薑知意說過“遇到危險,就瞄準他們的腿。”
她把心一橫,果斷走出。
屋門“咣當”撞在牆上,周梟正要開口,卻在看見她手裡的連弩時猛地噤聲。
午後的陽光穿過弩身,在她臉上投下冷硬的陰影,睫毛下的眼睛亮得驚人。
“你……”周梟的喉結滾動,嘴角的邪笑僵成一塊疤。
“再過來,我就射廢你們一條腿。”馬冬梅的聲音不再發抖,連弩穩穩對準他們的膝蓋。
最近的打手後退半步。
周梟忽然跨前半步,獰笑道:“小娘子,既然你要玩粗的,那就彆怪我們手下無情……”
“嗖!”弩箭擦著他的褲腿飛過,“砰”地釘在院前一棵桃樹上,箭尾羽毛在微風中輕輕顫動。
周梟低頭看著小腿肚上滲出的血珠,臉色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