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清理得差不多了。雖然傷口依舊猙獰,還在緩慢滲血,但至少表麵不再糊滿粘稠的膿血。
林秀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小小的報紙包上。它靜靜地躺在地上,像一枚不祥的詛咒。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涼。她拿起紙包,那包裹著詭異粘液的報紙冰涼濕滑。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冰冷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她屏住呼吸,用顫抖的手指,一層一層,極其緩慢地剝開那發黃脆弱的舊報紙。
報紙剝落,露出了裡麵包裹的東西——一小團粘稠、暗紅、如同半凝固血塊般的膏狀物。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生鏽的鐵、腐敗的血、刺鼻的工業酒精、令人作嘔的甜腥——瞬間爆發出來,比在瓶子裡時更加霸道、更加濃縮!這氣味像一隻冰冷的、帶著倒刺的手,猛地攥住了林秀的喉嚨和胃!
“嘔…”林秀再也忍不住,猛地偏過頭,劇烈地乾嘔起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胃裡翻江倒海。
她看著手裡那團暗紅粘稠、散發著地獄般氣息的東西,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真的要…把這個…抹在阿娣哥那可怕的傷口上?!
阿娣哥昏迷中痛苦扭曲的臉,娘親在油燈下咳血的畫麵,李姐冰冷如鐵的命令,老張碾滅煙頭的鞋底……無數畫麵在眼前瘋狂閃回、衝撞!
沒有選擇了!阿娣哥的血還在流!再不阻止,他真的會死!
林秀閉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近乎瘋狂的決絕。她伸出兩根手指,用儘全身的意誌力,狠狠地、飛快地從那團暗紅的粘稠物上,挖下了一小塊!
指尖傳來冰冷、粘膩、如同腐爛內臟般的觸感,讓她頭皮瞬間炸開!
她不再猶豫!猛地俯下身,將那一小坨散發著恐怖惡臭的暗紅粘液,狠狠地、用力地,按在了阿娣左肩那最深的、還在緩慢湧出暗紅血液的創口中心!
“呃——!”
就在那粘稠冰冷的膏體接觸到翻卷血肉的瞬間,昏迷中的阿娣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通了高壓電!喉嚨裡爆發出一種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某種詭異刺激的慘嚎!雙眼在劇痛中驟然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死死地盯著昏暗的天花板!
林秀嚇得魂飛魄散,手猛地縮回!
就在她以為阿娣會再次瘋狂掙紮時,那股弓起的巨大力量卻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阿娣的身體重重地砸回冰冷的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他喉嚨裡的慘嚎變成了破碎的、如同拉破風箱般的急促喘息,胸口劇烈起伏,眼睛依舊死死地睜著,瞳孔渙散,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靈魂都被剛才那瞬間的劇痛抽離了身體。
林秀驚魂未定,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她死死盯著阿娣的傷口。
那團被她按進去的暗紅粘稠物,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傷口深處湧出的暗紅血液稀釋、融化!粘稠的暗紅液體混合著新鮮的血液和淡黃的膿液,從傷口邊緣被擠出來,緩緩流淌。但緊接著,一種詭異的變化發生了!
傷口深處,那原本緩慢但持續湧出的暗紅血液,流速……竟然……變慢了!
不是完全停止,而是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源頭,變得極其粘稠、極其緩慢!湧出的不再是鮮活的紅色,而是一種更加暗沉、接近黑褐色的粘稠液體!同時,傷口邊緣那些翻卷的死灰色皮肉,接觸了那暗紅粘液的部分,顏色似乎變得更加灰敗,甚至隱隱透出一種詭異的、死氣沉沉的青黑!
更讓林秀頭皮發麻的是,阿娣原本因為劇痛而繃緊、抽搐的身體,竟然……緩緩地鬆弛了下來!他急促的喘息漸漸變得微弱、綿長,胸口起伏的幅度變小。那雙空洞睜著的眼睛,眼皮極其沉重地、一點一點地合攏,最終完全閉上。連那痛苦的呻吟,也徹底消失了。
他像是……陷入了更深、更沉的昏迷。或者說,是某種詭異的…死寂。
隻有那傷口處,暗紅粘液混合著黑褐色粘稠血液的混合物,還在極其緩慢地、如同瀕死的蠕蟲般,向外滲出。
林秀癱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牆壁,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她看著阿娣徹底安靜下來、如同沉睡般的臉,看著他左肩傷口那詭異的變化,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像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
她甚至忘記了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新繃帶。
窗外,打包機的“咯吱…咯吱…”聲,依舊冷酷地、不知疲倦地響著,穿透薄薄的牆壁,填滿了這死寂的、彌漫著血腥和詭異藥味的狹小空間。那聲音,此刻聽在林秀麻木的耳朵裡,如同某種巨大而冰冷的機械,正緩慢地、無情地,碾過她所珍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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