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緊緊地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她的呼吸變得異常艱難,每一次吸氣和呼氣都會牽扯到下頜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痛,而背後的劇痛更是讓她難以忍受。
然而,與身體上的痛苦相比,更讓她感到恐懼和絕望的是那股從身體內部湧起的寒意。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寒冷,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她的血管裡穿梭,又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地捏住了心臟。而這股寒意的源頭,正是那枚滑入胃袋的暗黃色藥片。
這藥片就像一顆正在溶解的冰核,持續不斷地釋放出刺骨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的手指和腳趾開始失去知覺,接著是雙腿和雙臂,最後連臉部的肌肉也漸漸變得僵硬。
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鐵鏽甜腥味從她的胃裡升騰起來,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順著食管向上鑽爬。它們纏繞著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無法吞咽,同時彌漫在她的口腔裡,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非人的死亡氣息。她顫抖著,視線模糊又清晰,死死聚焦在自己撐在地上的右手掌心。
那道被碎石劃破的新鮮傷口,皮肉翻卷,邊緣沾著汙泥和暗紅色的血痂。在慘淡的月光下,幾滴新鮮的、暗紅色的血珠,正極其緩慢地從傷口深處滲出,聚集,然後滾落,砸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暈開一小片更深的暗色。
林秀的瞳孔在一瞬間急劇收縮,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捏住!
她死死地盯著那灘鮮血,那血的顏色讓她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湧起。那是一種暗沉至極的色澤,宛如經年累月的鐵鏽,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暗紅色的深處竟然若隱若現地透出一絲冰冷的、金屬般的、非自然的暗啞光澤,就像是摻入了鐵粉的油一樣!
一股濃烈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帶著古怪甜味的鐵鏽腥氣,正從她掌心的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這股氣味異常刺鼻,與她之前吞下的藥片、與阿娣哥身上以及那個報廢鐵人指縫裡的氣息如出一轍!
這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傷口血腥氣,而是一種深深烙印在她身體裡的標記,一種無情的宣告——那藥,那毒,已經如惡魔般侵入了她的血脈!“不…不…”一個破碎的、帶著哭腔的氣音從她喉嚨深處擠出,帶著濃重的鐵鏽味。巨大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淹沒了她!她想把那被汙染的血摳出來,指甲狠狠掐進傷口邊緣,帶來一陣尖銳的劇痛和更多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紅滲出!生理性的惡心讓她劇烈乾嘔,胃裡翻江倒海,卻隻吐出幾口帶著濃烈鐵腥味的酸水,灼燒著她的喉嚨。
就在這時——
“沙…沙…”
那沉重、粘滯、如同踏在腐朽棺木上的腳步聲,猝然停在了她麵前幾步遠的地方。
冰冷的陰影當頭罩下,濃烈的機油味和那股源自金屬基座的甜腥鐵鏽味,如同實質的幕布,將林秀徹底包裹。巨大的死亡壓迫感讓她瞬間僵住,連乾嘔都停滯了!
她驚恐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阿娣那高大、僵硬、如同墓碑般的身影,矗立在慘淡的月光下。他沒有繼續巡夜,而是折返回來,停在了她麵前!那條冰冷的、啞光的金屬左臂,毫無生氣地垂在身側,拳麵上還沾著剛才砸地時留下的碎石粉末和暗色汙跡。
最讓林秀心膽俱裂的,是他那雙懸浮在黑暗中的、冰冷的紅色“眼睛”!
它們不再空洞地直視前方,而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精準,低垂下來,死死地、毫無情感地“盯”著她那隻攤開的、正在滲出暗紅色金屬光澤血液的右手掌心!
那目光,冰冷、漠然,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非人的專注。如同精密的掃描儀在讀取一個突然出現的異常數據點。
林秀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她想把手藏起來,身體卻僵硬得如同被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雙冰冷的紅光,如同探針般鎖定在她掌心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傷口上。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夜風嗚咽著,卷起地上的塵土和鐵屑,發出“沙沙”的輕響。遠處打包機的“咯吱”聲,如同為這詭異的對峙打著節拍。
阿娣肩頭裸露的金屬基座上,那幾顆穩定閃爍的暗綠色指示燈,光芒似乎…凝滯了一瞬?極其細微,快得如同錯覺。
就在這時,他那張原本就灰暗無光的麵龐,此刻更是顯得蒼白如紙,仿佛被一層薄薄的劣質蠟油所覆蓋。這層蠟油不僅沒有給他增添一絲生氣,反而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灰敗,毫無血色。
他的臉部肌肉似乎失去了控製,極其僵硬地、以一種讓人感到牙酸的滯澀感,微微地轉動了一個角度。這個動作是如此的緩慢,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製著,每一絲細微的移動都顯得異常艱難。
而那雙原本就不似人類的紅色“眼睛”,此刻更是顯得詭異至極。它們從林秀流血的掌心緩緩移開,那空洞的視線,如同兩條無形的繩索一般,沿著林秀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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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這雙“眼睛”毫無波瀾地、死死地“釘”在了林秀那布滿驚恐和淚痕的臉上!
這是怎樣的一種凝視啊!沒有絲毫的憤怒,也沒有半點的疑惑,有的隻是一片死寂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毫無生命的物品般的審視。林秀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解剖台上,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她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毫無生氣的紅光,看著阿娣哥那張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灰敗麵孔,胃裡那冰冷的藥力似乎瞬間加劇,麻痹感直衝頭頂!
就在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那冰冷的金屬手臂撕碎時——
“呃…同…源…”
一個極其沙啞、乾澀、如同老舊收音機信號不良時擠出的、斷斷續續的電子合成音,猝然從阿娣緊閉的嘴唇裡迸了出來!聲音平板,毫無起伏,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確認意味。
同源?!
林秀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個詞像一顆冰彈,狠狠砸進她的意識!什麼意思?是指她血液裡的鐵鏽氣息…和他一樣?!和那些“鐵人”一樣?!
阿娣似乎完成了某種“識彆”。他那雙鎖定林秀的紅色“眼睛”,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然後,他極其緩慢地、毫無波瀾地轉回了身,不再看她。
就在林秀以為他會再次離開時——
“哢噠…哢噠…”
一陣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金屬摩擦聲,從阿娣左肩的金屬基座深處傳來!
緊接著,在慘淡的月光下,林秀驚恐地看到,阿娣肩頭基座靠近後背的位置,一個極其隱蔽的、指甲蓋大小的暗艙蓋,如同昆蟲的甲殼般,無聲地向側方滑開!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純粹的、帶著刺鼻化學藥劑底味的甜腥鐵鏽氣息,瞬間從那打開的暗艙裡噴湧而出!比之前濃烈十倍!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閥門!
林秀的胃部一陣劇烈痙攣!她死死捂住嘴,才沒當場嘔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