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梭號”一頭紮進星雲最深邃的陰影區域,仿佛從喧囂的彩色瀑布墜入了無聲的墨海。舷窗外是絕對的黑暗,連星雲本身那瑰麗的光輝都被徹底隔絕,隻有飛船自身的航行燈在濃稠的黑暗中劃出幾道微弱的光柱,旋即被黑暗吞噬。
傳感器屏幕上一片雪花和亂碼,常規的掃描手段在這裡幾乎失效。那種令人窒息的寂靜和未知,比麵對光魅的誘惑幻影更讓人心悸。阿娣似乎也被這極致的黑暗嚇到,緊緊縮在林秀懷裡,小手冰涼。
“導航完全失靈!我們像是在……某種非歐幾裡得空間裡打轉!”老查理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慌,他不斷嘗試重啟係統,但方位指示器依舊瘋狂旋轉,無法定位。
林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關閉了大部分外部燈光,隻留下最低限度的艙內照明和必要的傳感器功耗。她回想著“黎明先驅者”日誌的最後那句話——真實往往藏於陰影。
在這片連能量感知都被扭曲的絕對陰影中,什麼才是“真實”?
她將注意力集中到飛船本身最基礎的物理傳感器——重力微變化探測器、空間曲率儀這些幾乎不受能量乾擾的設備。數據顯示,周圍的引力場極其微弱但存在某種難以言喻的規律性褶皺,空間曲率也在以一種超越常規物理認知的方式輕微波動。
就像……有一條看不見的、蜿蜒曲折的“河流”,在這片黑暗的“海洋”中靜靜流淌。
“跟著空間曲率的引導走。”林秀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她不再依賴星圖或常規導航,而是手動操控飛船,小心翼翼地沿著那細微到極致的空間褶皺方向前進。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如同蒙著眼在懸崖邊行走,全憑對最細微物理變化的感知。飛船以極慢的速度在黑暗中航行,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林秀的精神即將達到極限時,前方無儘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點極其微弱的、非自然形成的幾何光斑!
那光斑穩定而冰冷,像是某種結構體反射了飛船自身微弱的燈光。隨著靠近,光斑逐漸擴大,輪廓變得清晰——那是一個巨大的、由某種暗色金屬構成的菱形結構體,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央,表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可見的接口或標記,隻有那一點反射光揭示著它的存在。
“這是……什麼東西?”老查理瞪大了眼睛。這東西的風格與已知的任何文明造物都不同,充滿了非生命的、純粹的幾何美感,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敬畏的古老氣息。
林秀操控飛船緩緩靠近,在距離菱形結構體數百米處停下。她嘗試進行掃描,但所有的主動掃描波在接觸到結構體表麵時,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阿娣忽然輕輕“咦”了一聲,掙紮著從林秀懷裡探出身子,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那個巨大的菱形結構。他懷裡的“世界樹之種”沒有任何反應,但他似乎本能地被這個東西吸引。
更令人驚訝的是,當阿娣的注意力集中到菱形結構體上時,那光滑如鏡的暗色表麵,突然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緊接著,一行行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由無法識彆的幾何符號和點線構成的信息流,開始在上麵快速流淌、閃爍!
這些符號並非已知的任何語言,但其排列組合的方式,卻隱隱透露出一種嚴謹的邏輯和龐大的信息量!
“它在……回應阿娣?!”老查理失聲道。
林秀也震驚不已。這個神秘的菱形結構體,似乎對阿娣的意識或他特殊的生命頻率有反應!
她立刻讓老查理記錄下所有閃現的符號。同時,她嘗試著像之前與種子溝通一樣,將自己的意識沉靜下來,緩緩探向那個結構體。
沒有攻擊,沒有排斥。當她的意識觸碰到那流淌的信息流時,一股龐大、冰冷、卻並非惡意的信息洪流,瞬間湧入她的腦海!
這不是語言,而是更直接的“概念”和“圖像”:
……宇宙常數……生命熵增定律……維度膜理論……因果律修正參數……超立方體結構……“觀測者效應”對現實穩定性的影響……“信息奇點”的存在與威脅……“收割者”本質——失控的“現實覆寫程序”reaityoverriteprogra)……“根源之地”坐標鎖定——Ω7超星係團,虛空之眼theeyeofvoid)……警告:信息奇點活躍度提升,“現實壁壘”正在削弱……關鍵節點:“生命觀測者”指阿娣?)的抉擇將影響概率支流……
信息量龐大到幾乎要撐爆林秀的意識!她看到了宇宙運行的底層代碼,看到了“收割者”並非單純的生物或機械,而是某種源自宇宙規則層麵的、失控的“程序錯誤”!它們的目的不是吞噬能量,而是覆寫現實,將所有變量強行統一,消除一切“不確定”,達到某種絕對的“靜默平衡”!
而“根源之地”,那個被稱為“虛空之眼”的地方,似乎是這個“現實覆寫程序”最初啟動或者核心所在的區域!也是唯一可能終止這一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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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阿娣,他特殊的、能與生命本源和某些底層規則共鳴的體質,使他成為了一個關鍵的“變量”,一個能夠影響“現實概率”的“生命觀測者”!
信息流戛然而止。
林秀猛地回過神,臉色蒼白,大汗淋漓,仿佛剛剛進行了一場靈魂層麵的馬拉鬆。老查理趕緊扶住她。
“秀姑娘,你沒事吧?你看到什麼了?”
林秀喘息著,努力消化著那駭人聽聞的信息。“我看到了……真相。關於‘收割者’,關於這個宇宙……還有,‘根源之地’的準確坐標!”
她看向那個巨大的菱形結構體,它表麵的信息流已經消失,恢複了暗沉光滑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覺。這個結構體,像是一個宇宙級的“信息石碑”,或者一個……自動應答機?等待著特定資格的“訪問者”。
阿娣就是那個鑰匙。
“我們該走了。”林秀穩定住心神,雖然獲得了至關重要的信息,但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阿娣的抉擇將影響概率支流?這意味著他們未來的每一步,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
“影梭號”緩緩調頭,準備沿著原路離開這片陰影回廊。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刹那,那個巨大的菱形結構體,突然無聲無息地分解了!如同沙塔崩塌,化作無數閃爍著微光的塵埃,迅速消散在絕對的黑暗之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仿佛它的存在,隻是為了傳遞那條信息。
帶著沉重而明晰的目標,“影梭號”循著空間褶皺的引導,艱難地駛出了這片詭異的陰影區域,重新回到了星雲那瑰麗而危險的光輝地帶。
這一次,他們沒有停留,也沒有理會那些再次試圖靠近的光魅幻影。林秀設定了新的航向——那個剛剛獲得的、位於Ω7超星係團的、“虛空之眼”的坐標。
“影梭號”引擎全開,衝出了迷光星雲,再次投入浩瀚的星海。
前路依舊未知,“虛空之眼”聽起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地。但這一次,他們不再迷茫,他們知道了敵人真正的麵目,也知道了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
隻是,那句關於“生命觀測者抉擇”的警告,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達摩克利斯之劍,又稱懸頂之劍,源自古希臘傳說,用來表示時刻存在的危險。傳說公元前4世紀,意大利敘拉古的僭主狄奧尼修斯二世有個寵臣叫達摩克利斯。他常對狄奧尼修斯大肆誇讚,稱其擁有威信和權力是多麼幸運之事。狄奧尼修斯提議兩人互換一天身份。達摩克利斯穿上王袍,戴上王冠,坐在擺滿美味佳肴的宴會廳桌邊。然而,當晚餐快結束時,他發現王位上方有一把僅用馬鬃懸掛著的利劍,劍尖幾乎要碰到自己的頭。他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請求狄奧尼修斯放過他,再也不想擁有這樣的幸運。這一傳說揭示了權力與責任並存的道理,提醒人們在享受權力、財富或成功的同時,要時刻保持警惕,意識到其中潛藏的風險和危機。例如,在政治領域,領導人看似手握重權,實則麵臨民意波動、政治對手挑戰等風險,恰似頭上高懸著這把劍;在商業世界,企業因市場競爭、政策調整、技術迭代等原因,隨時可能遭遇危機,也如同懸劍在頂。),懸在了林秀的心頭。
阿娣……她的孩子,真的準備好承擔這樣的重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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