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了汙染哨站的恐怖陰影,“遠星號”沿著凱因斯留下的坐標,駛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奇異空域。這裡被守林人在星圖中標記為“時痕裂隙”。
甫一進入,眾人便感受到了這裡的異常。空間本身仿佛布滿了無形的、流動的皺紋,時間的流逝變得粘稠而不可預測。舷窗外,景象光怪陸離——破碎的星球可能在一瞬間經曆億萬年的風化,又可能在下一瞬回溯至熔岩初凝的狀態;星雲如同被無形畫筆塗抹,色彩與形態在誕生與湮滅間瘋狂循環。
“這裡的時間規則是破碎且無序的!”老查理緊盯著傳感器上瘋狂跳動的數據,“沒有統一的時間流,每個區域的時序都是獨立的,甚至可能相互矛盾!我們的方舟正在承受不同時間流速的撕扯!”
“遠星號”的防護罩劇烈波動,船體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呻吟。若非其骨架融入了阿娣的平衡法則結晶,恐怕早已在這混亂的時序撕扯下解體。
“必須找到相對穩定的通道!”阿娣全力感應著周圍的規則亂流,試圖從中梳理出一條可行的路徑。然而,時空的混亂遠超想象,他的意識如同陷入狂暴的漩渦,難以定位。
就在這時,尾部那塊吸收了汙染能量後變得深邃的“獵犬”碎片,再次產生了異動。但這一次,它並非躁動,而是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規律性的共鳴。這共鳴並非指向某個具體目標,更像是在……解析和適應周圍混亂的時序規則!
“它在學習!”老查理驚愕地發現,“它在利用自身絕對的秩序本質,強行分析和模擬這片裂隙的時間亂流!它在為我們尋找穩定點!”
隻見那塊碎片表麵流淌的銀光開始以極其複雜的模式閃爍,一道道微弱的秩序波紋擴散開來,與周圍混亂的時序碰撞、抵消、再生成。漸漸地,在方舟前方,一條極其狹窄、若隱若現的、由相對穩定時序構成的“小徑”被勾勒出來!
這條小徑蜿蜒曲折,在狂暴的時痕裂隙中如同蛛絲般脆弱,但確實是唯一的生路。
“跟上它!”阿娣毫不猶豫地下令。他同時將自身的平衡之力覆蓋在方舟外圍,輔助穩定這條脆弱的通道。
“遠星號”如同行走在鋼絲上,小心翼翼地沿著“獵犬”碎片指引的路徑前行。兩側是奔騰咆哮的時間亂流,偶爾有破碎的曆史片段如同幽靈般掠過舷窗——某個文明鼎盛時期的輝煌城市、一場席卷星係的末日戰爭、一顆恒星寂滅前的最後閃光……這些時空的殘響充滿了悲歡離合,衝擊著眾人的意識。
突然,前方小徑的一個節點劇烈震蕩,一片巨大的、凝固的戰鬥殘響如同牆壁般擋住了去路!影像中,無數形態各異的戰艦正在與鋪天蓋地的銀色流態體與獵犬同源,但規模更大)激戰,爆炸的光芒與規則的衝擊將時空都攪得粉碎。那股慘烈與絕望的氣息,即使隔著時空,也讓人心神震顫。
“是過去某個宇宙抵抗‘根除者’的戰場殘影!”林秀緊握雙拳,“這片殘響太過強大,乾擾了穩定通道!”
“獵犬”碎片發出的秩序波紋在接觸到戰鬥殘響時,也變得極其不穩定,指引的小徑開始模糊、斷裂。
“繞不開!”老查理焦急道,“這片殘響覆蓋範圍太大了!”
阿娣凝視著那片沸騰的戰鬥景象,他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不屈意誌與毀滅的悲哀。強行突破,可能會被卷入時空亂流,或者引發殘響的規則爆炸。
“或許……不需要繞。”阿娣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凱因斯說過,‘燈塔’是召集幸存者的希望。那麼,通往燈塔的道路,或許本身就需要……理解並尊重這些逝去的抗爭。”
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緩緩降低方舟的防護強度,並非完全撤除,而是允許一部分戰鬥殘響的意念波動,滲透進控製中樞。
刹那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戰艦撕裂的悲鳴、戰士決絕的怒吼、以及那股麵對絕對強敵仍不放棄的堅韌意誌,如同海嘯般湧入三人的意識!
林秀仿佛身臨其境,感受到了指揮戰艦衝向敵陣的決絕;老查理則被某個文明傾儘所有、引爆規則核心與敵同歸於儘的壯烈所震撼;而阿娣,則清晰地捕捉到了在那場絕望戰爭中,幾個強大的意識在最後時刻,將文明的火種與不屈的信念,凝聚成一點微光,投向未知維度的景象……
這不是痛苦的折磨,而是一場精神的洗禮,一場與逝去先烈跨越時空的對話。
他們沒有抵抗,而是敞開心扉,去感受,去理解,去銘記。
奇跡發生了。
當他們的意識與戰鬥殘響產生深層共鳴,當那份抗爭的精神被他們真心接納和致敬時,狂暴的殘響竟然開始平息。沸騰的戰場影像逐漸變得柔和,那股阻塞通道的規則乾擾也如同被撫慰的野獸般,緩緩散開。
一條更加寬闊、更加穩定的通道,在消散的殘響後方顯現出來。通道的儘頭,隱約可見一座散發著柔和、恒定光芒的巨大結構的輪廓。
那光芒,帶著一種撫平時空創傷、指引歸途的溫暖力量。
是燈塔!
他們穿過了時痕裂隙的試煉,找到了!
而那塊“獵犬”碎片,在經曆了這場精神共鳴後,其內部的秩序光芒似乎也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澱。
“遠星號”帶著曆經洗禮後的堅定與肅穆,朝著那指引希望的燈塔,加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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