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一次苟老二來,豬老大安排他回洪山給自己開了個證明,很快就辦了營業執照。小吃店總算是合法經營了,兩口子也放下一個心事。
高翠蘭一直擔心馮四老婆的事。可一直沒有消息。派出所的兩個人也不來調查了,不知到底找到沒有。一說這事豬老大就來氣,高翠蘭怕他去找馮四的麻煩,也不再當他的麵提這件事了。
這一天,小鄒真帶著齊安報的崔主任來了。豬老大頓時高興起來,嚷他們坐下,對小鄒道:“我以為你哄我呢,還真的把這位大記者給請來了。怎麼到今天才來?”
小鄒道:“你還嫌來晚了呢,人家忙得很。今天還是湊巧,他是帶著任務來咱縣采訪的,時間很緊,正要回去,是我硬把他拉過來。我讓他聽聽你們這事他敢往上捅嗎?”
崔主任對豬老大道:“首先得向你道喜,你們失散多年的夫妻得以重新團聚,這是個大喜事。”豬老大道:“這得感謝你們幾位,替我找老婆。今天中午我請你們喝酒!”
崔主任道:“那就不必了,現在真的很忙。原來我們的‘齊安報’是周報,現在變成了日報,你說能不忙嗎?幸虧我們的同行,這幾個縣的電台,簡直成了我們的通訊站,給我們提供大量的稿件。要不,光靠報社的幾個人,再忙再累也不行。”
小鄒道:“彆跟我們戴高帽了。你們不是缺稿子嗎?叫你來還不願意來呢。”崔主任道:“你鄒慧都不敢捅的馬蜂窩,讓我來捅?”小鄒道:“你跟我們能一樣嗎?你們是上級新聞單位,搞點下麵的輿論監督,還是沒問題的吧?”崔主任道:“輿論監督,說起來是新聞單位的職責。可是,現在當記者的都習慣了,‘跟著領導走,吃喝不用愁;跟著會議走,稿子不用愁;跟著單位走,禮品不用愁’。你想想,縣、區、鄉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報紙還得靠他們發行呢。一般記者,乾那‘三不愁’的活多好,誰冒這個風險?領導不叫你曝的光,你敢爆?弄不好會惹大麻煩的。”
小鄒故意激將道:“你說的是一般記者。可你是一般記者嗎?誰不知道你叫崔大膽。乾新聞的,起碼要有點責任感,總得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吧?”崔主任道:“你是又給我戴高帽又推我上樹,你知道嗎,春節前發的那兩篇稿子,差一點把飯碗給砸了。幸虧‘文革’結束了,才沒打成反革命。要不是主要領導講了話,我現在還不知在哪兒呢。”小鄒道:“你看,主要領導都支持你,你還怕什麼?”
崔主任笑了笑,道:“好了,咱們也沒有時間扯遠了。”他對豬老大道:“既然小崔把我綁架來,那就抓緊時間說說吧。”豬老大道:“你們剛才說的什麼,我都沒聽懂。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在報紙上拍了我的相片,我老婆還不知道我在哪兒呢。”
崔主任道:“上次就跟你講,你要相信報紙的能量。”豬老大道:“相信、相信。要不相信,能叫小鄒請你來嗎?”崔主任道:“怎麼啦,聽說你這個大力神也遇到對手了?你在洪山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的勁頭哪裡去了?”豬老大道:“那時候就單身一個,我怕誰?現在不一樣了,有了老婆,就不能胡來。要是打出事來,老婆怎麼辦?”
小鄒看著高翠蘭道:“怎麼樣?他處處考慮的是你,聽著高興吧?”高翠蘭道:“你聽他說吧。打起架來,還能想到老婆?”豬老大道:“還不承情呢,要不是你不讓我打,早就出事了。哪一次不得撂倒他們幾個?”崔主任道:“這我相信。”豬老大道:“真他娘的窩囊,打又不能打,不打他就來欺負你。從來還沒碰到過這樣的事呢。”
崔主任聽了三次鬨事的具體情況,問豬老大:“你們始終沒報案嗎?”小鄒著急地道:“你還相信報案能解決問題?這裡的老百姓都跟豬老大說,這個挑事的龐召跟派出所走得近,是個幾進幾出的人物,報案有什麼用?”
崔主任道:“那也應該報案,看他們什麼態度?”豬老大道:“龐八爪這夥人說來就來了,我得‘招呼’他們呢。怎麼去報案?等把他們弄走了,再報案還有什麼用?”高翠蘭道:“幸虧有個經常在這裡吃飯的信主任,對這個聯合執法檢查組也懷疑。他跟工商局長是戰友,把這事跟他講了。這個工商局長還挺認真,人家還專門派人調查,才知道這個檢查組是假的。工商局還開除了那個冒充領導的臨時工。”
崔主任高興地道:“這是個關鍵。這麼個小吃店,縣裡怎麼會組織聯合執法組來?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些人還真會擺譜,隻要動點腦子也不會相信。”豬老大道:“你說的對,我沒動腦子就看出來了。我當時就說他們是龐召一夥的,不信你問我老婆?”高翠蘭道:“彆瞎扯,聽崔主任說。”
崔主任問道:“你們說的這個信主任在哪裡?”高翠蘭道:“就在對麵工地上,他中午吃飯說不定就過來了。”崔主任點了點頭,對小鄒道:“上麵一直講穩定,沒想到下麵社會治安這麼糟糕,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開個小吃店,地痞流氓為所欲為。要不是老豬有些能耐,這個店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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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蘭道:“彆說我們的店,聽吃飯的人講,他們連什麼局長親友的店都敢砸,信主任工地他們也去鬨事。”崔主任道:“看起來是些小事情,其實反映的是發展環境,牽涉到很多層麵的問題。我覺得也可以據實寫一個東西,即便報紙不能發,通過‘內部通訊’的形式捅上去,能讓上層領導看到就更好了。”
小鄒稱讚道:“目標宏偉,那就看你的了。”崔主任道:“彆高興的太早。剛才說了半天,這裡麵還有個核心問題。我就是不明白,這個姓龐的三番五次挑戰這個小小的小吃店,到底什麼目的?”高翠蘭道:“這個事情我們也弄不明白。後來才知道,姓龐的與小吃店倒沒有關係,聽說是哪個黑社會老大安排的他,就是要把我們攆走。”
豬老大道:“想把我們攆走,沒想到遇見俺老豬。老子不買他的帳,打又打不過。所以惱羞成怒,為了在他老大那裡討回麵子,先是找狐朋狗友,冒充檢查組;後來又雇了‘陰陽山七鬼’,在背地裡下黑手。”
小鄒問道:“這些消息你們怎麼知道的?”豬老大道:“這是內線來說的。”小鄒道:“你在他們那裡還有內線?”豬老大洋洋自得道:“當然了。就連那天他們雇外地人來打架,都有人來給我們報信。幸虧他提前報信,要不然他們七條鐵棍來偷襲,還不知會咋樣呢?”
小鄒誇獎道:“行啊,你老豬還真有兩下子。”豬老大道:“哪裡哪裡?這都是我老婆的功勞。”崔主任道:“既然有內線,你們問了沒有,這個老大是誰,為什麼打你們小吃店的主意?”豬老大道:“這個?還沒有打聽清楚。”
小鄒對崔主任道:“他說的這個老大,可能就是縣城黑社會的頭,黑白兩道都喊他‘鐵頭老大’。是個神秘人物,可有勢力了,聽說他能調動好多科局長呢。至於為什麼跟老豬作對,一直搞不明白。反正有內線唄,早晚會弄清楚。”
崔主任站起來對豬老大道:“那好,就這樣吧。你們再打聽一下,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攆你們走的,肯定有原因。等問清楚了,就跟小鄒講一聲。”豬老大道:“怎麼,你要走?”崔主任道:“既然來一趟,我想去找那位信主任聊一聊,他可能對這裡的情況了解得多一點。”豬老大道:“對,他是個老乾部,我老婆都說他有水平。你們先去采訪他,我到街上買點菜,中午請你們喝酒。”
崔主任忙攔住道:“彆彆,真的沒有時間。剛才小鄒也跟你們講了,我得趕回去發稿子。”豬老大道:“那也得吃飯呀,說什麼也得在這裡吃了飯再走。你還沒吃過我親自做的‘豬老大牌硬麵饅頭’呢?”崔主任道:“做出名堂了是吧?那好。做小吃才要講究‘名牌’哩,有了名牌,才能做好生意。等你們名牌效應出來,我會再來的。”
豬老大著急道:“什麼叫名牌效應出來?現在已經出來了。我那饅頭蒸幾鍋賣幾鍋,弄得我都忙不過來了。”崔主任道:“那是好事呀。可是今天實在不行,不能品嘗了。這裡的采訪我就交給小鄒,你們有事多聯係。我到信主任那裡了解一下情況就得回去。”豬老大還要留他,小鄒道:“今後有機會再說吧,苟廠長說你三斤不醉呢?”豬老大道:“何止三斤,不信咱們試試?”小鄒道:“你彆嚇唬我們了。”說著,拽著崔主任走了。
又過了幾天,高翠蘭剛準備好中餐,派出所的小劉和小周走了過來。豬老大問道:“你們倆來了,馮四老婆找到了沒有?”小劉道:“就是沒找到,還得來麻煩麻煩你們。”
高翠蘭忙放下手中的活,讓他們坐下來。問道:“這都幾天了,難道還沒有個信嗎?”小劉拿出一張“認屍啟事”來,指著上麵的人道:“你們看看,這個人是誰?”豬老大看了看,道:“這不是個死人嗎,誰能看出來她是誰?”
小劉道:“這是齊陽縣公安局發出的一個‘認屍啟事’,這具女屍是在張樓集界溝裡發現的。這地方雖然屬於齊陽,但跟我們齊興接壤。我們看到以後,覺得這個人的年齡、身高都與馮四老婆相符。由於天氣太熱,屍體腐爛,已經看不清楚了,連馮四也認不出是不是他老婆。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她從你們店裡走的時候,穿的是不是這樣的衣服?”
豬老大仔細看了看照片,道:“馮四能不知道她穿的什麼衣服,還來問俺?”小劉道:“他說不知道。”高翠蘭看著照片,又想了想,道:“褂頭有點像,我記得是個藍底白花;鞋是個黑布帶扣的鞋。褲子是一條藍‘的確良’的。”豬老大問她:“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還‘的確良’的呢?”高翠蘭道:“她穿這條褲子時跟我說過,‘的確良’布真結實,穿幾年還這個樣子。”
小劉對高翠蘭道:“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我們再跟齊陽縣公安局核實一下,如果穿的衣服、鞋子都相符,就叫馮四去認屍。”說罷,二人便告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