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甄耗子和盛貓眼來到石仙廟,告訴石佬,棗花爹已經安頓好,那梁羅鍋收下了他,說是得半年功夫能下床,今後想負重、乾活怕是不行了。石佬囑咐此事不要外傳,叫他們各自回家了。
石佬辦完了這件事,心中舒了一口氣。雖然聽說棗花爹今後不能出力乾活了,但隻要能下床走動,也算撿回了一條命,以後還是能過日子的。
這一天,石佬又登上了大蓬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棗花。棗花一聽說她爹還躺在床上,正在外地治療,立馬要去看望。石佬道:“你爹說了,叫你守住出家人的規矩,不要去看他;郎中也講了,你爹三、五個月便可以下床走路。等他身子好了,我再來告訴你。”
棗花聽了,疑惑地問道:“一年多了,都沒能治好,怎麼知道三、五個月就好得了?”石佬道:“原來沒找到好郎中,耽擱了;才找到一個專門治傷療骨的,就去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時間耽誤的太長。不過郎中說還能治,就留在那裡了,說是三、五個月才能見效。”
棗花想了想,擔心地道:“找這麼多郎中,得花多少銀子。家裡哪有那麼多錢?”石佬道:“你們家裡的牛賣了。聽他們說,錢也夠用的,你就不要操心了。”棗花這才稍稍放下心。
石佬對高翠蘭道:“上次忘了告訴你,你來後不久,我看到山下的人種菜,便討了些種子,到福陵山上,你說的那片長野草、野菜的地方,種了下去。後來我又去看了看,果然長出了菜來。”高翠蘭高興地道:“真的,你種的什麼菜?”石佬道:“有扁豆、萵苣,還有什麼?我也不懂,記不清啦。我去看了,長出來一大片呢。”高翠蘭道:“太好了,能種菜就好,不如跟你一塊去看看?”
石佬看她高興的樣子,問道:“要去看看,你現在是道觀裡的人,哪能說走就走?”高翠蘭小聲道:“觀主雲遊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都說她怕是不回來了呢。再說了,我還沒真正入道,出去兩天不怕的。”她看了看玄乙道:“師父,你說呢?”
玄乙聽她們說得離奇,不知道是什麼事。便對高翠蘭道:“你還是沒有安下心來。你們說種菜,種什麼菜,種菜乾什麼?”高翠蘭故意道:“不是我種菜,是佬爺在山上種的菜。我想去看看呀?”玄乙道:“種菜有什麼看頭?”轉身對石佬道:“這位姥爺,你說說,她要跟你去看種菜,這像出家人的樣子嗎?”石佬看了看高翠蘭,對玄乙道:“她頑心未退,師父這裡如果方便,你就讓她去看一趟吧?”
玄乙還沒答話,棗花卻跑到石佬麵前,拉住石佬的手道:“姥爺,我也去,你也帶我去看看,我都一年多沒出廟門了。”玄一道:“看看,亂套了。你們來這裡當親戚走呀。哪裡還有一點規矩?”高翠蘭埋怨棗花道:“你打什麼岔?我跟姥爺去,是有重要的事,彆跟著趁熱鬨。”棗花道:“噢——你好像有重要的事瞞著我,那我就更得去了。你有沒有我這個妹妹?”說得高翠蘭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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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是個寬宏大度的人,見高翠蘭好歹不吭聲了,便從中調和道:“好嘍,你們都有親友,就貧道是個出家人。反正觀主不在家,你們都走吧。不過,彆耽擱時間長了,要是觀主回來,貧道可就不好說話了。”
棗花一聽玄乙答應,高興地磕了頭,道:“謝謝我的好師父。”高翠蘭心疼棗花單純幼稚,又不好說她,便問玄乙:“師父,我倆都走了,誰來燒飯?”玄乙道:“你就彆管了,貧道再喊一個人過來。”石佬沒想到她們兩個都要去福陵山,更沒想到玄乙會答應。隻得謝過玄乙,帶著她們下山去了。
一路上,棗花像一隻出籠之鳥,高興地又蹦又跳,拉著石佬問這問那,還要到“姥爺家裡”去看看。高翠蘭心中明白:棗花實是可憐,既不知道石佬的來曆,連自己的身世也無法給她講明。這毫無親情、毫不相乾、身份各不相同的三個人竟然走在了一起,成為了無家可歸的“一家人”。
特彆是看到棗花今天那天真爛漫的樣子,這是她這個年齡平時應該有的,卻難以看到了。隻有在這個三人的世界裡,她才有了姐姐,有了姥爺,有了自己。高翠蘭這時更覺得她就是自己的親妹妹,暗地裡為她著急:“紫茵觀也不是她要呆的地方,隻要有一線希望,都要想辦法給她找一條生路。”
高翠蘭攆上石佬,對他道:“咱去福陵山,張弓嶺是必經之路,萬一棗花被花太歲的人發現,怎麼辦?”一句話問的棗花滿臉喜色全沒了。石佬卻道:“你們現在穿的都是道家衣服,都是道士,怕他怎的?再說了,我還真想會會他,要是今天能碰見他,倒是要跟這位太歲做個了斷。”高翠蘭知道石佬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再吱聲了。
眼看天色漸晚,也快到了張弓嶺。棗花不禁問道:“姥爺,您餓不餓?忘了帶些餅了,咱晚上吃啥,住在哪兒?”石佬倒是被她問著了,有些著急道:“哎喲,你們隻顧要下山,我哪兒想到你們還要吃飯,還要睡覺。翠蘭,這如何是好,難道還要回我廟裡?”
高翠蘭尚未答話,棗花卻驚奇地問石佬:“怎麼,姥爺也住在廟裡?”石佬道:“是呀,不過離這兒太遠,來回幾十裡路呢。”高翠蘭道:“姥爺若不怕棗花被人發現,咱就在張弓嶺找個店住一晚。”棗花道:“既然到張弓嶺,就到我家裡去住吧,住店還得花錢。”石佬道:“你爹娘都走了,怎麼開門呀?”棗花道:“我走時,什麼也沒帶,就帶一把鑰匙。”
石佬問高翠蘭:“你看呢?”高翠蘭道:“棗花既然來到家門口,就到她家去看看。不過,咱還是先到那家賣餅的店裡,吃點東西再去吧?”棗花道:“我可沒錢買東西吃。”高翠蘭道:“我兜裡還有些碎銀子,夠你吃的。”石佬道:“翠蘭,你那點銀子真耐花呀?”高翠蘭道:“一直住在觀裡,哪能花著銀子?”
石佬想了想道:“這個世界有銀子才能辦事。可惜咱們都沒有。今後得給你們找點銀子。不然,出門就得挨餓呀?”棗花道:“姥爺說得輕巧,哪裡去找銀子?我長這麼大,手裡還沒摸過銀子呢。”石佬道:“真是個窮閨女。等幾天,我把自己賣了,也給你們換點銀子來。”
三人說著話,已經來到那家賣餅的店們前。這時天已黑透,店裡也打烊了。高翠蘭見屋內有燈亮,敲門喊道:“東家,我們是來買餅的,還有餅嗎?”不大一會,那老漢開門道:這麼晚了,還沒吃飯?”高翠蘭施禮道:“隻顧走路,錯過了飯時,麻煩店主了!”
那老漢看了看高翠蘭和棗花,問道:“你們是來化齋的?”高翠蘭道:“不不,我們還有些銀子,想買些飯食。”那老漢這才把她們讓到屋內,叫老婆子盛了粥,拿了餅,又端上一盤小鹹菜,石佬也裝模作樣地跟著吃了起來。
棗花本來認識這兩位老人,想打個招呼,可又怕翠蘭姐說她多事,沒敢吱聲,隻低著頭吃飯。沒想到那婆子眼尖,看著有些像棗花,又見過高翠蘭。便問道:“你們是從大蓬山來的吧?”高翠蘭忙道:“怎麼,你知道大蓬山?”那婆子道:“我記得幾個月前,你跟這位老爺子在這裡吃過飯,好像還打聽過大蓬山道觀呢?”
高翠蘭想了想,道:“對對,我倒是忘了,店主真是好記性。”那婆子又道:“俺這集上有個叫棗花的,聽說也在大蓬山出了家,你可認得?”高翠蘭明知故問:“這裡也有人在大蓬山出家?我倒沒在意。不過,到了觀裡,都得重新取名了,你說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那婆子道:“說得也是。不過,這丫頭當道姑當得值了!”
高翠蘭聽她話中有話,問道:“怎麼當得值了?”那婆子道:“她當道姑當得好唄,觀主喜歡唄。要不,那觀主怎麼會拿出銀子,還派人送她爹去治病。這姑娘也算儘孝了!”
棗花聽到這話,有些吃驚,不由自主問道:“什麼,觀主?”高翠蘭也感到意外,連忙攔住棗花的話道:“大道慈柔,都是應當做的。”那婆子道:“也是老天報應,原來欺負棗花家的那個花太歲,聽說有人又給銀子又來馬車拉,接棗花爹去治病,氣得連門也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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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吃罷了飯,高翠蘭掏了銀子付帳。那婆子再三推讓道:“你們出家人行善,也讓俺行回善吧,你們吃點剩飯,哪還能收銀子。天太晚了,你們還得趕路,快走吧。”高翠蘭見她誠意不收,隻得拜謝而去。
剛出了店門,棗花就禁不住問高翠蘭:“姐,她說的是真的,觀主給了我家銀子?”高翠蘭其實也如墜雲霧之中。不過她猜想,紫茵觀主是個貪圖享受的人,不可能暗中做這樣的好事,估計這一切應當是石佬做的。
可是石佬哪來的銀子呢?便對棗花道:“這事我怎麼知道,要不你問姥爺去?”石佬道:“彆問了,先說你們是住店,還是去棗花家?”棗花道:“這裡的人我都認識,剛才那賣餅的我也熟悉,就怕人家認出我來,惹出麻煩,才沒敢打招呼。彆住店了,我看咱們還是回家吧?”
高翠蘭故意道:“我不讓你來,你還求爹爹告奶奶,非要跟著來。現在怕惹麻煩了?告訴你,要是碰著花太歲,你就留在這兒吧,沒人陪著你!”棗花道:“這像當姐的說話嗎?我也告訴你,就是死,我也得抱住你的後腿!”高翠蘭笑著道:“我兩條都是前腿,哪有後腿讓你抱?”石佬也笑了,道:“你們倆夠熱鬨的,今後,你們就找個地方住一起,天天吵架玩兒。”
三個人說著話,很快到了棗花家。棗花拿鑰匙開了門,屋裡一團漆黑。棗花走進屋內,想摸出打火的家什來,可怎麼也摸不到,隻得出來道:“我去借個火吧。”
棗花很快借來了火,到屋內點亮了燈,讓二人進了屋。高翠蘭瞅了瞅,這是兩間房,中間用蘆葦加個籬笆,分成了內外間。她見當門有一張方桌,兩邊放兩條長凳,便扶石佬坐了下來。
高翠蘭問棗花:“你去鄰居家借火,人家不就認出你了嗎?”棗花道:“認出來怕什麼。這是老鄰居;再說了,咱們明天不就走了嗎?”高翠蘭道:“人家沒問你怎麼回來了?”棗花道:“當然問了。我就說回家看看,怎麼了?”高翠蘭道:“不怎麼的,我就是問問。”
棗花道:“對了,鄰居大嬸還問,跟賣餅大嬸的話一樣,說前幾天來了輛馬車,跟著兩、三個人,把我爹娘給接走了。當時鄰居都來問接哪去,那人說是紫茵觀給的銀子,送他們去治病。鄰居大嬸還誇我孝順,出了家還知道照顧爹娘。”高翠蘭道:“以為你有能耐。你怎麼說呀?”棗花道:“她不誇我還好,一誇我也懵了。隻能說,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遇到高人了,是有高人幫助。”高翠蘭道:“講的對,還真學會說話了!”
棗花不解地問石佬:“姥爺,姐剛才就叫問你,您該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吧?”石佬道:“什麼怎麼回事?你要信我,我就跟你講,其實我到山上已經跟你講得清清楚楚,你家的牛賣了,不就有錢治病了。你看看,你家的牛還有沒有?鄰居也是道聽途說,你能信嗎?”
高翠蘭也勸棗花:“好了,彆問了,不管怎麼說,老人去治病就是好事,順其自然吧。”棗花哪敢再問,隻得道:“好吧,今天咱們走了好幾十裡路,該累了,姥爺就睡在當門我的床上,我和姐睡在裡間。”石佬道:“你不要管我,我住在廚房裡就行了。”棗花笑了,問道:“廚房裡沒床,就一堆爛柴火,怎麼睡覺?”石佬道:“叫你彆管你就彆管,我還喜歡在外麵站著呢。”
棗花一聽愣了,以為自己哪兒得罪了他,忙賠不是道:“姥爺,棗花不懂事,惹你老人家生氣了。你嫌這床小,你就住裡麵,我和姐就擠小床上,反正就一個晚上。”石佬道:“誰說姥爺生氣了?”
高翠蘭故意解釋道:“棗花,你不知道,姥爺天天晚上要練功。”棗花道:“練功也不能練一整夜,總得睡一覺吧?”高翠蘭道:“他站著也能睡覺;要不怎麼說他有能耐,不是一般人呢。好了,彆管他,反正這張床留著,他想睡就睡,不想睡就閒著。咱們一大早還要趕路,抓緊休息。”
二人進到裡屋,高翠蘭感覺是有些累,倒在床上便睡。棗花哪能睡得著,想想一天發生的事,好多不明白:老爹治病的事不讓再問,也就算了;可是這姥爺夠怪的,現成的床不睡,卻要站在外麵:而且他不住這兒,卻在這邊山上種菜?特彆是今天翠蘭姐姐說話總是有些遮遮掩掩,讓她摸不清頭腦。現在屋內就剩下她們兩個了,她想問高翠蘭個明白,可是再喊“姐姐”時,姐姐已經進入夢鄉。正是:
世上都說骨肉親情分相投意也真
都是天涯淪落客真愛超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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