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地局的督查室荊主任便帶著一名助手小丁來到了齊陽縣公安局。
這次調查的組織、程序、方法、步驟都十分嚴格,首先開了有關人員的會議,令局長講了意義、方法,步驟,荊主任強調了紀律。具體內容是,凡是參與調查和抓捕行動的人,都要單獨跟督查組進行‘說清楚,找疑點,查漏洞’活動。所謂說清楚,就是要講清楚自己在調查和實施抓捕時間內的所有行動,包括時間、地點、證明人,然後由督查組核實。“說清楚”的同時,還要向督查組提出自己的疑點,查找工作中的漏洞。
局長帶頭作了‘說清楚’,大家明白這次活動是查找內奸,純潔隊伍的需要,不但沒有怨言,而且主動配合督查組開展調查活動。
這次調查,排出了一些疑點和工作中的疏忽:一是偵查時把警車停在案件當事人門口,會引起犯罪嫌疑人的懷疑。二是抓捕行動拉響警笛,犯罪嫌疑人不跑也給嚇跑了。駕駛員承認,領導沒發話,是聽到齊興帶路的警車響了警笛,才跟著打開的。三是到齊興調查的小衛說出了對齊興局派出協助調查的湯潔有所懷疑,說他在調查對象講出嫌疑人與公安係統關係複雜的情況下,竟然替雇凶嫌疑人開脫;還說被調查人提供‘七鬼’是姓龐的雇傭沒有證據。荊主任把這一情況向祝隊長核實一下,確有此事。
荊主任明白,在齊陽隻是排查線索,調查的重點應該是齊興。
荊主任一行來到齊興,跟乙局長通報一下情況。乙局長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他不相信會是派去協助調查的人員走漏風聲。他對荊主任道:“這一次要說是我們的警員漏了風,就是怪事了。齊陽令局長打電話來,隻說有個抓捕任務,請我們派員協助,連我都不知道要抓的人是誰。等齊陽刑警來到後,我才隨即派了三名警員跟他們一塊去執行任務,他們是行動之前才知道抓捕目標的,而且是臨時製定方案,然後就開車走了。我覺得,就是有人認識他,想通風報信,也根本沒有機會。”
荊主任便把閆局長製定的調查方案說給他聽了,堅持要查,乙局長隻能同意。
按照同樣的方法,“說清楚”活動在局會議室舉行,首先由參與抓捕,包括司機在內的四名警員進行說清楚,除有一名警員在布置任務後,臨出發前曾去廁所,讓警車等了兩分鐘以外,其餘都沒有人單獨行動。
由於上廁所的這位警員找不到證明自己“就是、隻是上了廁所”的證人,暫被列入“說不清楚”對象。
荊主任要求查詢曾參與調查案件的湯潔。乙局長有些不理解,道:“他隻是給齊陽刑警帶個路,當個向導,況且隻是調查階段,他怎麼知道會有抓捕行動,也值得懷疑?”荊主任道:“你說是懷疑也好,排除懷疑也好,反正這是程序。開始已經跟你講了,凡是參與這個案件的都要走這個過程,對每個同誌都一樣。”乙局長隻得把湯潔叫了過來。
湯潔開始還覺得無所謂,可沒想到督查組問得那麼詳細。從專案組調查豬老大之後、順便把他送回家,具體活動的時間、地點、證明人都要講清楚。他聽到這裡就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故意找他麻煩一樣,因為當天晚上他參與的那個酒場就不好說出口。是一個食品加工廠的老板請客,主客是縣經委副主任,並由湯潔出麵,請鐵頭老大作陪。如果說出真實情況,一個個調查起來,自己如何還在朋友圈裡混事?
這就難住了湯潔,他不知道“說清楚”是個什麼概念。要說當晚哪裡也沒去,在家裡吃的飯,萬一馬上派人去家中查怎麼辦?一下子就露餡。關鍵是心中有事,拿不定主意。考慮再三,隻得道:“總有五、六天了吧,誰能記清這些事情?”
他抬頭看了看乙局長,道:“乙局長是知道的,局裡人給我取個外號,喊我‘胡辣湯’,我也承認,對於這些生活上的細節,我就是馬馬虎虎不記得。”乙局長道:“沒事的,好好回憶回憶再說吧。”
湯潔想了想,道:“說句老實話,我同學、朋友、親友也比較多,自從過了中秋節,特彆是晚上,幾乎天天都在一起喝酒,頭都喝大了。我一時還真弄不清那天晚上跟誰在一起吃飯了。”
荊主任提醒道:“那是上個星期三。調查結束後,專案組的車順便送你到家路口的,那時還不到五點鐘,你再仔細想想,晚上到哪裡去了,應該能想起來?”
幾句話把湯潔說的心驚肉跳,荊主任怎麼會把情況掌握那麼清楚?似乎已經知道真相一般。心裡著急,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鐵頭老大安排龐召逃走以後,為了解更多的情況,專門叫自己到他家一趟。鐵頭老大無意中講出豬老大跟龐召在一起喝酒的事,頓時心中一亮,忙對荊主任道:“對了,你們不是調查誰給龐召通風報信嗎?那就彆查我們自己的同誌了。”
荊主任感到意外,問道:“怎麼回事?”湯潔道:“我才想起來,是那個姓豬的親自跟龐召報的信。”荊主任問他:“你怎麼知道?”湯潔道:“豬老大跟龐召這兩個人都是靠打架出的名,後來結了仇,互不服氣,水火不容,這街上的人幾乎都知道。就在我帶齊陽警方調查豬老大的第二天晚上,我跟幾個朋友在琳琅飯莊吃飯,說來巧的很,我們坐的房間就是龐召跟豬老大頭一天晚上吃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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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主任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湯潔道:“飯店有個端菜的服務員,叫孬七,是我鄰居,認識我,他親口跟我講的。”荊主任問他:“為什麼跟你講這事?”湯潔道:“因為他們那桌人都喝多了,有幾個人是架出去的。可能是孬七覺得他們喝的太多,才跟我說的。”
荊主任問道:“這個孬七認識姓龐的跟姓豬的?”湯潔道:“龐召經常在那裡吃飯,他們熟得很。那個姓豬的長得特殊,跟豬八戒差不多,一說就知道是他。”荊主任道:“你跟姓龐的也很熟嗎?”湯潔道:“反正也認識,他被我們公安局抓過。”
荊主任道:“好吧,這件事知道了,你接著往下說。”湯潔道:“還說什麼?我說是那個姓豬的通風報信。你要不相信,可以找那個姓豬的去調查。如果沒有這件事,你再找自己人調查就是了。還叫我說什麼?”
乙局長也道:“小湯說的有道理,應該去查一查姓豬的。他剛被調查過,就跟嫌疑人一起吃飯喝酒,絕對不正常。”荊主任卻道:“小湯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我們馬上會調查。但是,現在還是要按照程序,先把自己這段時間的事情說清楚。我們這次不光是要查清事實,關鍵是要通過這件事情,對全區公安乾警進行一次職業道德紀律方麵的教育。”
湯潔因為知道豬老大與龐召當晚在一起喝了酒,是個天大的理由,所以編了謊話。覺得隻要督察組查出他們在一起喝酒這件事,就可以說明是豬老大透露的消息。這樣既推卸掉責任,還轉移了目標。沒想到荊主任是個一根筋,雖然把目標轉移了,可是沒推掉責任,還得叫自己講清楚。他隻得裝模作樣想了又想,應付著把當晚吃飯的時間、地點、參加的人員說了出來,但沒說出自己和鐵頭老大殷鐵山在一起。
湯潔接著說他第二天上午的活動情況:八點鐘上了班,和打字員一起打掃衛生,接著去門崗那裡打開水,後來看報紙。十點鐘見乙局長進了辦公室,便進去向局長彙報帶齊陽專案組調查案件的情況。然後回了自己辦公室,又看了一會報紙,便下班回家了。至於抓捕龐召的事,一概不知。
荊主任聽了他的敘述,對於他十點鐘在局長室跟局長彙報引起注意,問道:“你說十點鐘進了局長室,這個時間確切嗎?”湯潔道:“怎麼不確切?因為我等著局長,想著要跟他彙報,看著辦公室裡的大鐘呢。正好十點鐘,局長開了門,我看著沒有彆人找他,就進去了。”他指著乙局長道:“俺的局長在這裡聽著呢,我敢說謊嗎?”
乙局長也對荊主任道:“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吧,我記得是去跟汪書記彙報個事,然後回來。你問他這個,還有什麼講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