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蘭才想起來，聽信書記講過，他有個兒子，是商業局用地換的招工指標，可聽說是個智障呀，怎麼會了解這麼多情況。不由得問道：“你兒子在五交化，是國家正式職工？”
呂書記撇著嘴道：“正式職工又怎麼啦，一個月不就幾十塊錢嗎？”高翠蘭道：“瞧你說的。現在的年輕人做夢都想找個鐵飯碗，還嫌掙錢少呢。誰有你神通大？”呂書記道：“什麼神通？這也算運氣，碰上了。”高翠蘭道：“能碰上就好。他也乾采購嗎？”呂書記搖著頭道：“不是。他雖然在保衛科，可是這孩子會交往，朋友多，經常帶好多同事到我們家吃喝。你說五交化公司的事，我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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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翠蘭明白，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兒子“吃大戶”的。可口中卻道：“噢，怪不得，你兒子也是個會交際的人。”呂書記道：“那可不，現在的年輕人。告訴你吧，他的朋友有幾個都騎上了‘風火輪’，車頭上掛個錄唱機，滿街跑，瀟灑著呢。要不然，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好。”
高翠蘭不能再裝糊塗，直截了當道：“既然書記說好，那就讓老豬給你也弄一輛。他從廠裡直接買，能省不少錢呢。”呂書記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知道你們有能耐。”
高翠蘭看他瞅準機會不鬆口，估計還會提出要東西。可謂羊毛出在羊身上，乾脆轉被動為主動，也顯得自己有誠意。便道：“反正公司進的貨你都知道，還需要什麼，儘管講。”
呂書記忙擺手道：“瞧你說的，我是那號人嗎？要不是你客氣，說買的便宜，關鍵質量好，我才懶得張口呢。”高翠蘭道：“對對對。不過，這都是自己能辦到的，你也不用客氣。”
呂書記道：“你這樣說話，我就放心了。我要是不吭不響，不要兩樣彆人弄不來的東西，那還顯示不出豬老板的能耐哩——啊？”說罷，倒在沙發上大笑起來。笑得高翠蘭明白其中道理，也跟著笑了起來。
呂書記突然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對高翠蘭道：“你不是說地的事嗎？我得跟你講清楚。其實不說你也明白，現在的地什麼價？跟你買這房的時候懸殊太大了。一年翻一倍，將近翻了五、六倍。這個價格大家都知道，誰買都一樣。”
高翠蘭一臉疑惑，對他道：“那後邊又不是門麵，價格怎麼會一樣？”呂書記道：“當然了，位置不同，價格不會一樣的。我的意思是，無論哪個地塊，價格都是上麵給我們定，而且還要做到透明、公開，誰也不敢亂當家。”高翠蘭不知道他又想耍什麼花招。直言不諱地道：“其實我們要不了多少，反正由你看著辦？”
呂書記朝四周看了看，見李晴一直在櫃台裡麵算賬。便打了個手勢，讓高翠蘭靠近他，神秘地道：“量少一點不就有了。”高翠蘭明白了意思，點點頭，問道：“那、誰來量呢？”呂書記道：“不是還要算賬嗎？必須得會計來。一人為私、二人為公，到時候讓他帶個人就行。”
高翠蘭這才放心道：“那行那行。不過，彆再耽誤時間了，這兩天就讓他過來吧？”呂書記道：“我回去問問，要是沒有其他事，讓他明天來都可以。”高翠蘭不勝感激，道：“那謝謝了、謝謝。”
呂書記站起來要走，高翠蘭道：“哪能走呢，再忙也得在這裡喝兩杯呀？”呂書記道：“改日吧，今天有場了。”高翠蘭道：“有場就算了。明天會計來，你再過來。”呂書記道：“明天更不行，你們辦的是公事，連會計也不能在這裡吃飯。明白嗎？”高翠蘭這才點點頭。
高翠蘭把他送到門口，呂書記轉身道：“好了好了，你就等著吧，看會計怎麼說？”高翠蘭聽他好像又是話中有話，問他：“呂會計怎麼說，還不得你安排嗎？”呂書記道：“那是當然。不過，你也得做做樣子呀？”
高翠蘭有些納悶，問道：“我、我做什麼樣子？”呂書記笑了，道：“你是個聰明人，還需要我把話說透嗎？”高翠蘭依然聽不明白，道：“我還真是個笨人，還不如你把話說透呢。”呂書記看四周沒人，對她道：“他是具辦人，你得給點好處呀？”高翠蘭恍然大悟道：“明白、明白。”
高翠蘭知道具辦人很重要，可是給他什麼好處呢？高翠蘭心裡沒底，追著呂書記問：“你乾脆就把話說清楚，給他什麼東西好呢？”呂書記瞪著眼道：“這還要我給你當參謀？你不是有‘飛鴿’自行車嗎，推一輛給他不就完事了。”高翠蘭這才鬆口氣，道：“那行，那行。”
高翠蘭正要往回走，沒想到呂書記突然喊住她，道：“不行、不行，這樣太明顯。你這邊量地，他那邊騎上了‘飛鴿’，不引人懷疑嗎？”高翠蘭心裡也“咯噔”一下，道：“還是書記考慮的周到，那、那？”呂書記猶豫道：“給其他東西也不合適。這樣吧，你從飯賬裡給他點提成不也行嗎？”
說起來也算順利，第二天呂會計果然帶著人來了，高翠按照呂書記的安排行事，很快買好了地。
高翠蘭一邊托信書記找了工程隊；一方麵給萬經理打招呼，要他準備貸款，馬上動工建樓。
這一天萬經理打來電話，對高翠蘭說，幾位銀行的領導想要電冰箱，問能不能搞到。正好豬八戒在院裡，高翠蘭忙喊他進來，八戒接過電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不過，他要萬經理必須先準備錢，要帶現金過去。萬經理怕帶現金有閃失，想要公司一個業務員跟著過去，八戒不高興地推辭道：“不必不必。”
高翠蘭在一旁聽見，對八戒道：“那麼多錢，你一個人帶安全嗎？”八戒道：“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相信我？”高翠蘭道：“這是現金，跟彆的事不一樣。我聽說過，公司進貨沒有帶現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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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瞪了高翠蘭一眼，隻得在電話裡跟萬經理道：“那、那就少帶點？”萬經理道：“需要多少，你講個數？”八戒道：“先拿五千塊錢，反正不夠你再彙過去。”萬經理隻得答應。
八戒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喊道：“萬經理，彆掛電話，還有話要說呢。”萬經理道：“你說。”八戒道：“光要電冰箱嗎？我聽說那裡還有電風扇呢，要不要？”萬經理道：“隻要是好牌子，價格合適，也可以進一些。”八戒道：“肯定是好牌子，價格就不用管了，儘量便宜。”萬經理道：“行，你到之後，電話聯係再定。”八戒道：“不過，這一次不是找原來的朋友，你還得給我寫介紹信，賬號什麼的都得重新開過來。”萬經理道：“好吧，明天一起辦。”
八戒放下電話，高翠蘭問他：“怎麼，不是原來的朋友，又換老板了？”八戒道：“進的東西不一樣，怎麼能是一個廠家呢？不光換了老板，還換了地方呢。”高翠蘭問他：“換地方了？”八戒道：“上一次是去海州，這一回是崇山。兩個城市，一個直南，一個東南，差幾百裡路呢。”高翠蘭若有所思地道：“那兩個朋友真不是吹，認識的人都有本事。”
八戒不屑地道：“他們還誇你會做生意呢，連這都不懂？”高翠蘭沒明白意思，問道：“什麼不懂？”八戒道：“寶哪能押在一個人身上？做生意全靠眼頭活，關鍵事在人為。”高翠蘭聽他給自己上起課來，不由得道：“出去幾趟，還長見識了。我倒想知道，你怎麼事在人為的？”
八戒笑著道：“嘿嘿，我不說你還不知道呢。其實我那兩個弟兄，孫鬥、沙金，帶我去海州找的朋友，原來我們也認識。”高翠蘭問道：“也是在洪山認識的？”
八戒這時才想到不該這麼介紹，怕說漏嘴反而麻煩。可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點頭道：“對對對，洪山認識的。”隨後便轉移話題道：“不過，崇山的老板就是新客戶了，也是海州朋友介紹的。我就是想通過老朋友結識新朋友，路才能越走越寬。哪能光靠孫鬥、沙金呢？所以說事在人為。”
其實自從八戒到海州做生意，使高翠蘭對他有了新的認識。原來對孫鬥、沙金的懷疑也隨之煙消雲散。可她還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於是問八戒：“這個洪山集出了這麼多的能人，怎麼都跟你認識。難道那個苟鄉長，他連知道都不知道嗎？”八戒轉著眼珠道：“要不是跟這小子打架，他會認識我嗎？”高翠蘭點了點頭。八戒又道：“那時候窮光蛋在一起玩，那些有錢有勢的誰認識我們？可誰也沒想到，就這麼幾年，這幾位到外麵混事的都成大款了。”
高翠蘭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聽他這麼說，也打消了顧慮。但還是對做這種生意不置可否，憂心忡忡地道：“看樣子外麵放得開，私人都能開工廠。咱們這小地方處處管得嚴，這樣的事到底能乾嗎？心裡還是沒底。”八戒道：“你也知道外麵都放開了，這裡還能怎麼樣。你怕什麼？”說得高翠蘭莫衷一是。正是：
沿海開放新天地先走一步有商機
八戒也算有心眼另辟途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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