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兼修孔墨,骨子裡有墨家的偏執,外表卻是一副儒家的溫良做派,平日裡看起來也是老成持重,很少與人起衝突。
王岡見他與遼人爭執也很詫異,今天早上還說冬至到了,給大家準備了禮物,互送節禮。
大宋素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這種歡慶的節日,互相送送禮物,怎麼還能起爭執呢?難道是遼國不過這個節日?
王岡帶著疑惑上前,一番了解方才知道原委,兩國同樣都過冬至,問題出在宋遼曆法不同,大宋的冬至比遼國的冬至要早上一天。
這幫人是在為哪國的曆法更加精準而爭論!
這不是他們沒事乾,而是這個時代,曆法很重要,大宋百餘年就換了七種曆法,熙寧八年時,趙頊就換過一次!
而且依本國曆法過冬至,這代表的是大宋的尊嚴!可謂是不得不爭!
叫嚷正歡的一眾遼人,見到王岡到來,氣焰頓時就熄了下去。
整個大遼行宮,誰不知道宋人使團裡有個莽夫!
一言不合,抬腳就踹!
就連在遼主的宴席上都敢對西夏使者大打出手,還暗指布置酒宴的禮官,罔顧上下尊卑,是為亂臣賊子篡逆行方便之舉!
當真是敢打敢言!絲毫不顧忌邦交情誼啊!
對於這種莽夫,一眾遼官倒是不怕,隻是不屑於與他一般見識!
畢竟大家在遼國也都是讀聖賢書的,正兒八經科舉仕途上來的,都是知禮之人,豈能如他一般不識大體!
蘇頌見這幫遼人不再咄咄逼人,一麵慶幸這次出使帶了王岡,一麵又和聲道:“曆代算術多有差異,遲速不同罷了,並無高下之分,既時節不同,便各自依本朝習俗可也!”
“善!”一眾素來以通情達理而聞名的遼人官員,無比歡喜的接受了蘇頌的提議,隻覺得這個說法妙啊,簡直是天才的構思,不僅略過了曆法上的爭執,還顧全了習俗!
王岡看著一眾遼人走遠,緩緩放下手中的劍,扭頭看向一臉憂鬱的蘇頌,好奇道:“學士,這曆法究竟是哪國的準啊?”
他自然能聽出蘇頌剛才的避重就輕,眼下沒有外人,便問了出口!
“唉,相對來說還是遼人的曆法更加精準!”蘇頌望著天空,長歎了一聲,過了半晌,複又躊躇道:“待回到大宋,我定要做出一部更加精準的曆法來!”
王岡聽到這話,咋舌不已,這是中國的曆法啊,它有定朔望,導農時的作用,可不是像西方那般簡單用來記錄日期的,這裡涉及到大量的計算和天文學知識!
再看人蘇頌,張口就是自己做一部出來,說的比考狀元都簡單!
考狀元難嗎?無非就是在大宋億萬人中考完個第一而已!有什麼難的!
這不是有手就行!
……
遼主行營。
耶律乙辛坐在暖房之中,手中捧熱茶,這是宋人歲幣中帶來的上好茶葉,不過他現在沒心思去品嘗,目光一直看著房外白皚皚的雪地。
蕭忽古劫走太子已過了十日了,這幫廢物竟然還沒有抓住他。
原本以為是除掉兩人的好機會,現在都快變成一鍋夾生飯了!
讓他吃不下,丟了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