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華聽到這聲“華哥”的稱呼,像被輕輕電擊了一下,微微一愣。
記憶如潮水般瞬間湧上心頭,他們二人自小在同一個大院裡長大,“華哥”“阿秋”這樣親近的稱呼,是他們童年最熟悉的聲音。
隨著歲月流轉,工作之後,邱秋總是規規矩矩地稱呼他的職務。
那股子兒時的親近感,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被一層無形的工作隔膜所阻斷。
可沒想到,邱秋居然再次喊出了這久違的兒時稱呼。
但原華此刻根本無暇去細細琢磨這稱呼背後的深意與情感。
就在剛剛,他聽聞邱秋居然想要辭職去挖煤!
那豈不是二人幾乎沒有任何希望了?
心急如焚的他,幾乎是不假思索,腳步匆匆地朝著邱秋所在的地方飛奔而來。
此刻的他,站在邱秋麵前,一臉焦急。
他的聲音因為著急而微微顫抖:“阿秋!你怎麼這麼傻!
挖什麼煤呀?
不過就是抓錯一個人而已,這種事兒在咱們這兒,最多也就是罰酒三杯的小事,校長肯定不會怪罪我們的!”
邱秋原本帶著一絲期許的眼神,瞬間像被陰霾籠罩,黯淡了下去。
這與她原本預想的場景大相徑庭。
她滿心以為,原華會和她一同站出來承擔責任。
按照他們內部不成文的慣例,若是兩個領導一同承擔此次抓錯人的責任,那麼隻需要去挖煤一年即可。
就在這思緒萬千的瞬間,她心中忽然像是被什麼輕輕觸動了一下,略微猶豫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下定決心,把原本要請求的一年,改為了兩年。
隻見她緩緩伸出手,從一旁的筆筒中拿出筆在那份電碼上麵寫著代表“一”的電碼處,輕輕落下筆尖,而後將“一”劃掉,接著又改成了“二”。
她改完之後在更改的地方,鄭重其事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又拿出自己的私章,蘸了蘸印泥,穩穩地蓋了下去。
然後繼續發著電報。
“阿秋!“
“原所長!工作的時候請稱呼我為邱主任!或者邱女士。”
邱秋的語氣陡然變得生硬起來,仿佛一層堅冰瞬間在兩人之間築起。
原華對電碼一竅不通,就像看天書一樣,自然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改了什麼。
更無法理解為什麼邱秋突然間對自己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急得滿臉通紅,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邱主任!你若是還沒有發電報,趕快停下來!
要是已經發出去了,也趕緊再發一份兒,把原因清清楚楚地說清楚。”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邱秋為什麼如此執拗。
一旦受到處分去挖煤,那可就意味著沒有工資,隻有兩百塊的補貼,而且這兩百塊的基本保障,也是今年才有的。
不但如此,曆經挖煤之苦回來之後,還會被降級使用。
原本順風順水的仕途必將遭遇重創。
這麼一來二去,至少要浪費三年的大好時光。
人生如此短暫,又能有幾個三年可以這樣無端地被消耗呢?
隻見邱秋停下發報的手。
一邊有條不紊地整理著桌上那些淩亂的文件,動作不緊不慢,一邊語氣平靜得仿佛一潭沒有波瀾的湖水:“話雖然是這麼說!
但你也清楚,當年有一個所長還有一個法官在洛水公園自儘。
從那之後,隻要是在生死大罪上犯了錯誤,按照慣例,負領導責任的人就得去挖煤或者去挖水渠,這已經成了大家都默認的規矩了。
我作為我們所裡的主任,理所當然要負起這個領導責任。
好在咱們所的糾錯係統及時起了作用,沒有釀成更大的過錯,所以也不用太長時間。”
原華看著邱秋那一臉倔強、毫不妥協的模樣,心中不禁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