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此刻,一時間完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自己是忠臣麼?
他的眼神空洞而無神,甚至帶著些許呆滯,仿佛靈魂出竅一般,整個人沉浸在無儘的思索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人之將死,往往會不由自主地回顧自己的一生。
在這生命即將走向儘頭的時刻,曹操也是一樣。
忽然,曹操的眼神像是陡然間被點燃的火炬,瞬間變得堅定起來。
不對!
他在心中大聲呐喊,這分明是荀彧在有意地引導自己!
自己就是大漢忠臣啊!
怎麼能被這些無端的思緒所左右?
不!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歸咎於自己!
刹那間,一抹猶如寒冬厲風般的狠厲之色,陡然浮現在曹操那飽經滄桑的臉上。
這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都是那劉協小兒忘恩負義!
遙想當初,自己不辭辛勞,輾轉數千裡,終於在洛陽見到了劉協。
彼時的洛陽,宛如一片滿目瘡痍的廢墟,城裡一個百姓都沒有。
隻有剛剛從長安逃回來的劉協以及幾百餓的皮包骨頭的官員以及隨從。
劉協身邊的官員,甚至接連餓死。
他遇到劉協的時候,親眼目睹一個形容枯槁的太監,正拿著一個破舊不堪、滿是豁口的碗,裡麵是不知道從何處艱難尋來一碗散發著異味的汙水,正顫顫巍巍地喂給年僅十六歲、麵黃肌瘦大漢天子。
天下諸侯都把天子當成累贅!
隻有他曹操!
隻有他將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的天子接到了許昌。
到了許昌之後,他對天子尊崇有加,專門為劉協修建了一座宏偉壯麗的宮殿。
那宮殿雖不如洛陽宮殿豪華龐大,也是占地麵積不小,雕梁畫棟,飛簷鬥拱,儘顯皇家威嚴。
他不僅供奉充足,讓天子的吃穿用度皆是頂級。
而且還處處小心侍奉,不敢有絲毫懈怠。
甚至,曹操還大度地允許劉協的丈人董承手握幾千軍隊。
讓他們拱衛皇宮,守護天子的安全。
同時也允許天子自由地會見外臣。
隻是不給他政務而已。
可劉協畢竟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又懂得什麼呢?
曹操覺得自己所做的,不過是曆代權臣都會做的事情罷了。
四百年前,陳平與周博對待幼帝,直接以非親生的名義,將惠帝的兒子,包括幼帝在內,全部殘忍誅殺!
三百年前,霍光更是權傾朝野,直接廢掉皇帝,視皇權如無物!
五十年前,梁冀飛揚跋扈,公然毒死皇帝!
二十六年前,董卓更是肆無忌憚,隨意進出皇宮,將靈帝的妃子肆意誅殺淫樂。
比起那些權臣,自己從未逾矩,隻是幫天子治理天下而已!
簡直就是忠臣的典範了啊!
然而,劉協又是怎麼報答自己的呢?
居然在自己率軍出征、在外為大漢江山浴血奮戰的時候,妄圖搶班奪權!
還弄出了一個所謂的狗屁衣帶詔,想要暗中誅殺自己,這一舉動讓他在輿論上陷入了極度被動的境地。
天下人不明真相,紛紛指責他是亂臣賊子,讓他背負了無數罵名。
正是因為劉協的所作所為,才逼得曹操不得不加強皇宮的守衛,以確保自身安全。
逼得他殺死意圖謀害自己的董承一家。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劉協自找的!
都是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想到此處,曹操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仿佛要將劉協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地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