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的柴桑城,秋陽把江水曬得發燙。孫尚香站在閣樓裡,聽著樓下傳來的嬉鬨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侍女捧著嫁衣進來時,她冷笑一聲:"母親真當我是件貨物,隨便就能送出去?"
吳侯府的紅綢已經掛了三日。孫權坐在主位上,看著小妹摔碎的茶盞,語氣卻格外溫柔:"玄德公乃漢室宗親,荊州又是兵家必爭之地......"
"所以就拿我去換!"孫尚香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劍鋒在日光下泛著冷光,"當年曹賊南下,兄長怎麼不把自己嫁出去求和?"
孫權的臉色沉了下來:"放肆!這是母親的意思。"他頓了頓,又換上一副安撫的神情,"劉備年過四旬,卻至今未立正室。你嫁過去,便是正牌夫人。"
當夜,孫尚香翻出吳侯府高牆。她騎著快馬在江邊飛馳,忽然勒住韁繩——對岸火光衝天,正是劉備的營地。江風送來隱隱約約的談笑聲,她眯起眼睛,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帳前踱步,月光勾勒出他寬厚的背影。
三日後,婚禮在公安城舉行。孫尚香穿著火紅嫁衣,蓋頭下的眼睛卻盯著劉備腰間的雙股劍。當他掀起蓋頭時,她看清了那張傳聞中的臉:丹鳳眼,臥蠶眉,隻是眼角的皺紋比想象中更多。
"夫人受驚了。"劉備的聲音低沉溫和,伸手要扶她。孫尚香卻側身躲開,裙擺掃過滿地彩綢:"劉皇叔何必作態?不過是場交易罷了。"
新房裡的氣氛瞬間凝固。劉備愣了愣,隨即輕笑出聲:"夫人快人快語,倒讓備想起了當年在長阪坡,子龍單騎救主的豪氣。"他轉身倒了兩杯酒,"來,喝了這合巹酒。"
孫尚香盯著酒杯,突然搶過來一飲而儘:"劉皇叔既知我是江東虎女,就該明白,我可不是任人擺布的軟腳蝦。"她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婚後的日子並不好過。孫尚香帶來的一百多名婢女個個帶刀,就連劉備進她的房間,都要經過層層盤查。一日深夜,劉備處理完軍務,帶著幾分醉意推開她的房門。燭光下,孫尚香正在擦拭長劍,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側臉,美得驚心動魄。
"這麼晚了,皇叔不陪甘夫人、糜夫人,來我這兒作甚?"她頭也不抬,劍鋒閃過一道寒光。
劉備在她身邊坐下,酒氣混著淡淡的檀香:"夫人可知,備為何娶你?"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的發,卻被躲開,"荊州剛定,內憂外患。與東吳聯姻,是為大局。可初見夫人在江邊縱馬的英姿,備便知,這樁婚事或許不止是交易。"
孫尚香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她想起婚禮那日,劉備掀起蓋頭時眼中的真誠,和兄長提起聯姻時算計的眼神完全不同。但她還是冷笑:"皇叔好口才,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然而,平靜的日子很快被打破。孫權派人來接她回江東,還讓她帶著阿鬥。孫尚香抱著繈褓中的孩子上船時,劉備策馬追來。他站在岸邊,大聲喊道:"夫人若要走,便走!但阿鬥是我的骨血,決不能帶走!"
那一刻,孫尚香望著劉備焦急的神情,心裡突然有些動搖。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不是沒感受到他的關心。可想起兄長的叮囑,她咬咬牙,轉身進了船艙。就在這時,趙雲和張飛截住了船隻,奪回阿鬥。
回到江東的日子格外冷清。孫尚香獨居在彆院,聽著長江的浪聲,常常想起在公安城的時光。有次她偷偷溜出府,在市集上看見一個賣草鞋的老漢,恍惚間竟以為是劉備。
建安十六年,劉備入蜀的消息傳來。孫尚香站在江邊,望著西去的江水發呆。婢女小心翼翼地問:"夫人可想回荊州?"她握緊腰間的劍,半晌才說:"他既有了新基業,何必再要我這個江東女子?"
然而,命運總愛捉弄人。幾年後,劉備在成都稱帝的消息傳到江東。孫尚香看著宮牆外的明月,想起那個說要與她共賞荊襄風月的男人。深夜,她提筆寫了封信,卻始終沒有寄出。信中隻有短短一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章武三年,劉備病逝於白帝城。消息傳來時,孫尚香正在江邊練劍。她揮劍的動作頓了頓,劍鋒深深刺入泥土。那天夜裡,她望著西南方的天空,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後來,江東流傳著這樣的傳說:孫尚香得知劉備去世後,投江自儘。但也有人說,她獨自在吳侯府終老,直到臨死前,還緊緊攥著一塊刻有"玄德"二字的玉佩。
荊襄的風依舊吹著,江麵上的船來來往往。那些關於劉備與孫尚香的故事,被說書人編成了話本,在茶樓酒肆裡流傳。有人說他們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也有人說,在那段亂世歲月裡,他們曾有過真心相待的時刻。
而真相,或許就像長江的水,永遠淹沒在曆史的波濤之中。但每當月圓之夜,在公安城的舊址上,仿佛還能聽見當年的談笑聲,看見那個紅裙女子與中年男人並肩而立,望著滾滾江水,說著屬於他們的,亂世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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