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陳及冠見時間不早,便告彆了夫子,走出書房。
來到前院,一眼便看見多個學子蹲在水池旁,手裡拿著石板認真練字。
陳及冠輕笑一聲,當初他也想用石板練字,最後還是夫子阻止了他,說是在石板上練字終歸不如在白紙上練字好。
不過夫子能幫助他一個人,顯然幫助不了所有學子。
畢竟私塾不是慈善地,學子如果家境不夠,是無法堅持讀書科舉的。
正準備離開,餘光瞥見一個發呆的熟悉背影,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郭兄,怎的走神了?莫不是心裡住了姑娘?”
郭和十五六歲,這個年齡在古代已經可以成親,撐起一個家庭。
這種情況太普遍了,也就是這些學子將重心放在了讀書上,但凡要是不讀書,回家的第一時間就是聯係媒人。
郭和看了他一眼,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拱手,“見過童生老爺。”
陳及冠眉頭一擰,不怒自威,“郭兄,你這是乾甚?為何要同我如此生分?”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童生功名有何了不起,也沒有高人一等的想法,更不願昔日同窗見了自己卑躬屈膝。
郭和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道:“禮法不可廢。”
陳及冠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近日學識如何?我方才見你已經升到了乙班。”
和他同一批的同窗,全都升到了乙班,畢竟學了也有好幾年了,四書五經已經背熟,升到乙班不算難事。
郭和歎一口氣,看著豐神如玉文氣環繞的同窗,露出複雜的神色,“我天賦一般,估計隻能止步於此了。”
陳及冠再次皺眉,“郭兄,你這是何意?如今已經到了最後一步,莫非要前功儘棄,考棚都不進去一觀?”
升到乙班,意味著四書五經已經基本掌握,隻要好好鞏固,了解童試,就可以試著去考取童生功名。
就像他一樣,連甲班都沒待過,直接就去科舉,還不是取得了童生功名。
郭和苦笑,“陳兄,我之天賦差你遠也,另外,家中實在負擔不起了。”
陳及冠看著他沒說話,心裡也有些可惜,難道郭和與秦峰一樣,也堅持不下去了嗎?
是了,一場水災影響了所有人,可能郭和家裡現在也入不敷出,更彆談還要供養一個人讀書了。
他猶豫一下,還是說道:“郭和,若是不嫌棄,我可借你一些銀兩。”
換做旁人,他肯定不會濫發善心,可這畢竟是昔日同窗,能幫一下就幫一下,些許銀兩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郭和還是搖頭,灑脫道:“多謝陳兄好意,但還是不了,連周雲文周兄都沒考過童試,我如何能行,還是不要白白花費銀兩,等這月過後,我便離開私塾,老老實實找個營生。”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陳及冠,頓了頓,又笑著說道:“我雖沒有功名,但好歹會識字寫字,想來當個賬房是沒問題的,實在不成就去街上為旁人寫家書,總餓不死自己。”
郭和沒說的是,他一開始進入私塾的想法就是當個賬房,不至於整天在土地裡忙活。
隻是人的野心總會變大,他慢慢想要考取功名,成為真正的讀書人。
隻是現實與理想總會有差距,他現在還是回歸了最初的想法,老老實實當個賬房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