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麵對數倍於己、攻勢如潮的敵人,南境守軍的抵抗顯得有些杯水車薪。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昨日剛剛經曆過血戰的新兵和普通士卒,體力尚未完全恢複,此刻麵對更加凶猛的攻勢,防線開始出現裂痕,傷亡在急劇增加。
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金鼓齊鳴聲,響徹雲霄。
關牆的數個地段,北玄軍憑借著人數優勢和不計傷亡的猛攻,已經成功撕開了守軍的防線,蜂擁著登上了城頭。南境守軍雖拚死反撲,但在局部已然陷入了各自為戰的苦鬥,不少士卒臉上露出了疲憊與絕望之色。
關樓之上,李嗣業和鞠義並肩而立,衣甲之上尚殘留著昨日的血跡。
鞠義的拳頭再次緊緊攥起,手背上青筋畢露,他數次想要開口,請李嗣業調動精銳士兵穩定戰線,但話到嘴邊,看到李嗣業那平靜無波的側臉,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雙方比拚的不僅是兵力,更是雙方主帥的戰略定力和承受壓力的決心。
“還不到時候……”李嗣業緩緩開口:“陳淵這條老狐狸,太過謹慎。不讓他看到唾手可得的勝利,不讓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北門,他是不會輕易將所有底牌都打出來的。”
遠在北玄軍陣後方的高坡上,陳淵手持千裡鏡,將瀾滄關城頭的一切儘收眼底。他清晰地看到,南境守軍的抵抗正在減弱,防線多處被突破,不少地段已然陷入混戰。
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那支讓他印象深刻的重甲步卒的影子。
“哼,李嗣業,黔驢技窮矣!”陳淵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在他看來,南境軍的虛實已被他徹底看穿。昨日那支強悍的重甲步卒,果然是對方唯一的精銳,而且數量必然不多,經過昨日一戰,想必已無力再戰。
他放下千裡鏡,對身旁的眾將朗聲道:“傳令各部,加緊攻勢!南境賊軍已是強弩之末,今日午時之前,本將要在這瀾滄關的城樓上,飲酒慶功!”
“將軍神武!”眾將紛紛躬身應和,臉上皆是抑製不住的喜色。
勝利,似乎已唾手可得。
夜幕緩緩降臨,慘烈廝殺了一日的瀾滄關內外,終於暫時恢複了平靜。
雙方士卒各自收斂屍骸,救治傷員,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北玄大營帥帳之內,陳淵召集眾將,商議夜間攻城及次日總攻的詳細計劃。
“……今夜三更,再發動一輪佯攻,主要目的是襲擾敵軍,使其不得安生。明日卯時,全軍飽食,辰時準時發動總攻!各部務必按照今日部署,協同作戰,不得有誤!”陳淵意氣風發地部署著,隨即話鋒一轉,目光掃向北麵,“尤其要注意,北麵關牆之外,陳寬將軍所部八千精銳,要時刻保持警惕,提防南境賊軍狗急跳牆,行險偷襲!”
與此同時,瀾滄關之內,城樓之上,李嗣業與鞠義也在對著沙盤,審視著北玄軍的動向。
“陳淵果然上當了。”李嗣業開口:“他已認定我軍兵力空虛,明日必會傾儘全力猛攻北門。”
鞠義深吸一口氣,指著沙盤南側的一處隱蔽山穀:“我已命人探查過,此地林木茂密,地勢隱蔽,足以屯兵數千而不被察覺。今夜子時,我便親率三千先登死士,並兩千精騎,從南門密道出關,繞行至此潛伏。”
李嗣業重重點頭:“一切按計劃行事!鞠將軍此行,務必小心!此戰成敗,在此一舉!”
子時將至,月黑風高。瀾滄關南門在一陣輕微的機括聲中,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一道縫隙。
鞠義一身黑色軟甲,手按佩劍,一馬當先,率領著五千精銳將士,如同幽靈般魚貫而出。隊伍行進間,馬蹄皆裹上了厚布,兵器也做了消音處理,除了甲葉偶爾發出的輕微摩擦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多餘的聲響。
另一邊,陳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喃喃自語:“等到這支重甲步兵出現守城,便能夠說明,南境賊兵,已是強弩之末!這瀾滄關,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