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微光再次撕開天際的雲層,層林儘染,金黃色的陽光映照著昨日一片狼藉的關牆,關牆上,還未完全乾涸的血痕,甚至是懸掛在上麵的人體碎片,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帥帳之內,陳淵麵色陰鷙地聽取著昨日的傷亡彙報。
一夜之間,他麾下折損了近七千士卒,其中不乏跟隨他多年的百戰老兵。這份損失,即便是對他這樣手握重兵的宿將而言,也足以稱得上是傷筋動骨。
但他眼中的怒火,卻遠勝於痛惜。
“傳令下去!”陳淵的聲音冰冷“全軍飽食,辰時,再次總攻!本將不信,這小小的瀾滄關,當真能擋住我北玄天軍的鐵蹄!”
陳淵依舊堅信,昨日南境軍已將最後的底牌儘數打出。今日,便是他一雪前恥,徹底碾碎對手的時刻!
這一次,他明麵上依舊是五萬主力大軍傾巢而出,攻打瀾滄關北門。但暗地裡,那支由陳寬統領的八千精銳,早已偽裝成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悄然潛伏在北門戰場側後方的隱蔽之處。
陳淵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他倒要看看,若李嗣業還敢玩弄什麼內外夾擊的把戲,究竟會是誰包圍誰!
“咚!咚!咚咚咚!”
比昨日更加沉悶、更加壓抑的戰鼓聲再次響起。北玄大軍如同蘇醒的黑色巨獸,拖曳著漫天煙塵,裹挾著無儘的殺意,再次向瀾滄關發起了更為猛烈的攻勢。
攻城器械的轟鳴聲、士卒的呐喊聲、兵甲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彙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洪流。
瀾滄關之上,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李嗣業身披重甲,矗立在關樓之上,目光沉靜如水。他身旁,是神凜軍和神怒軍中那些尚能一戰的普通士卒。經過昨日的慘烈廝殺,他們中的許多人已是傷痕累累,麵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疲憊,但當北玄軍的戰鼓聲再次響起時,他們依舊咬緊牙關,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用顫抖的身軀,死死守衛著身後的陣地。
“將軍,敵軍攻上來了!”
“穩住!火器準備!”李嗣業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士卒的耳中。
北玄軍的攻勢比昨日更加凶猛,他們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湧向城牆。
“轟!轟隆!”
城頭之上,南境士卒將一捆捆早已準備好的瓦罐雷,精準地投擲到那些正沿著雲梯密集攀爬的北玄士卒腳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再次響起,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數十名正奮力向上的北玄士卒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狂暴的衝擊波和四射的鐵砂、碎瓷片炸成了漫天血肉,殘肢斷臂如同破布般四處飛濺。
與此同時,經過改良的火藥床子弩也再次發出了沉悶的轟鳴。
碗口粗細的巨型箭矢,在火藥的巨大推力下,呼嘯著撕裂空氣,帶著令人心悸的尖嘯,狠狠地射入北玄軍的陣列之中。
“噗嗤——”
一支“炮箭”精準地命中了一架正在緩緩推進的重型衝車,堅固的鐵木車身竟被直接洞穿,巨大的箭矢餘勢不衰,又接連貫穿了衝車後方數名手持重盾的北玄甲士,這才帶著一蓬血霧,深深釘入大地。
火器的威力固然驚人,但北玄軍的數量實在太過龐大。他們如同被激怒的凶獸,不計傷亡地瘋狂衝擊著瀾滄關的防線。
戰況,瞬間進入了白熱化!
依靠著人海戰術,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之後,終於有大量的北玄士卒成功地登上了關牆。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與早已體力透支的南境守軍展開了最殘酷、最原始的白刃肉搏。
刀光劍影閃爍,鮮血殘肢橫飛!
狹窄的關牆之上,瞬間化為了一座名副其實的血肉磨坊。
一名年輕的南境新兵,胸膛被一杆北玄長槍狠狠刺穿,他口中噴湧著鮮血,眼中充滿了不甘,卻依舊死死抱住那名北玄槍兵的腰,用儘最後的力氣,將其一同拖下了高聳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