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勁的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五隊派出去的騎兵斥候,已經陸續返回。他們的彙報,驚人地一致,也驚人地詭異。
“報告將軍!鷹愁澗方圓三十裡內,掘地三尺,未發現任何大軍駐紮過的痕跡!”
“回報將軍,沒有車轍,沒有營火,甚至連一處新的馬糞都沒有發現!”
“那片山穀……乾淨得就像從來沒有人去過一樣。除了……除了空氣裡還有一股淡淡的燒焦味。”
聽著斥候們的彙報,劉勁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太乾淨了。
乾淨得不正常。
一千一百多人的廝殺,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就算是打掃戰場,也不可能連一截斷掉的箭頭,一片破損的甲葉都找不到。
這種極致的乾淨,本身就是一種最極致的挑釁。
對手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告訴他——
陷阱,就在鷹愁澗。
你們,敢不敢來?
“將軍,”一名副將忍不住開口,“敵人會不會是虛晃一槍?他們故意讓我們忌憚鷹愁澗,主力卻早已從彆處繞道,去圖謀其他地方了?”
“不。”劉勁緩緩搖頭,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銳利無比。
“如果他們的目標是其他地方,現在就應該儘量隱藏行蹤,而不是用這種方式,吸引我們所有的注意力。”
他走到沙盤前,目光死死地盯著鷹愁澗那狹長的地形。
“這是一個陽謀。”
劉勁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帳內回響。
“敵人很清楚,錢振的失蹤,已經讓我們成了驚弓之鳥。我們若不入澗,就會一直被動下去,被這片陰影永遠籠罩著。他們可以從容地在暗處觀察我們,而我們對他們,將永遠一無所知。”
他抬起頭,環視眾將。
“所以,我們必須去。我們必須主動踏入這個敵人為我們準備好的陷阱,用我們三千精銳的絕對實力,將這個陷阱,徹底砸碎!把藏在裡麵的那條毒蛇,給我活活地揪出來!”
一股強大的自信,重新回到了這位智將的身上。
他隨即下達了極其謹慎的作戰部署。
“傳令下去!明日一早,兵分三路,入鷹愁澗!”
……
第二天清晨,晨霧彌漫。
鷹愁澗的穀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大嘴,靜靜地等待著。
劉勁立馬於穀口,眼神凝重如鐵。
“第一隊,一千重甲步卒,為先鋒!”劉勁下了命令,“入穀之後,結圓陣,刀盾手在外,弓弩手在內,穩步推進!遇敵則守,不得冒進!你們的任務,是探路,是誘餌!”
“遵命!”
一千名重甲步兵,如同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消失在濃重的晨霧之中,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第二隊,一千精銳騎兵,於穀口兩側山坡列陣!”劉勁指向兩旁相對平緩的山地,“你們是我的鞭子!一旦穀中有變,立刻從兩翼發起衝鋒,或掩護大軍撤退!”
“遵命!”
鐵蹄踏上了山坡,一千名騎兵居高臨下,虎視眈眈。
“本將,親率中軍一千步卒,為第三隊!”
劉勁拔出腰間的佩劍,劍指前方。
“與先鋒軍,保持五裡距離,隨時準備支援!出發!”
他死死地盯著那片吞噬了他一千一百名精銳的,死寂之地,眼神中,再無半分輕視,隻剩下棋逢對手的,極致的冷靜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