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渾濁的目光穿過遍地的屍骸,落在了劉勁的臉上。
“南境,神凜軍主帥,鞠義。”
“鞠義?!”劉勁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後退了一步,“不可能!你……你應該在瀾滄關!陳淵將軍的六萬大軍,正將你死死地困在那裡!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刻,開始出現了裂痕。
鞠義看著劉勁那副震驚的表情,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近乎於憐憫的神色,仿佛在看一個即將被告知死期的可憐蟲。
他用那平淡到近乎殘忍的語氣,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陳淵?你說那個蠢貨啊。”
“他的腦袋,十天前,就已經被我們,掛在瀾滄關的城樓上了。”
“你說什麼?!”
劉勁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記攻城錘,狠狠地撞在他的心上,將他所有的認知、所有的判斷、所有的戰略推演,撞得粉碎!
陳淵……敗了?
六萬大軍……沒了?!
極致的震驚過後,這位“智將”的大腦,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那些曾經被他忽略的、想不通的細節,在這一刻,被這血淋淋的真相,全部串聯了起來!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他指著鞠義,聲音嘶啞地,開始了自己的“複盤”。
“平湖縣……那些所謂的‘黑風寨’流寇……是你們!張承的死,錢振的死……都是你們布下的局!”
“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劫掠,你們的目標……是我!”
他越說,聲音越是恐懼,也越是清晰。
“你們……你們真正的目標,是拿下我兵力空虛的樂昌府!你們……想要整個徐州!!”
麵對劉勁的指控,鞠義不置可否,隻是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這個笑容,像一桶冰水,從劉勁的頭頂,澆到了腳底。
作為徐州的高級將領,他很清楚整個北玄南征的戰略布局!他瞬間想到了在嶽麓山前被楊再興和辛棄疾打得寸步難行的王坤大帥,想到了在胡馬關被郭子儀死死牽製住的閻真將軍!
他渾身寒毛倒豎,死死地盯著鞠義,聲音已經變成了恐懼的囈語。
“東路王帥,被阻於嶽麓山……西路閻將軍,受困於虎牢關……”
“中路的陳淵將軍……是朝廷大軍,是整個南征大計唯一的希望!現在……現在你告訴我,他已經敗了?!”
“哈哈……哈哈哈哈……”
劉勁忽然神經質地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絕望與悲涼,回蕩在這片死亡山穀之中。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南征……朝廷的南征大計……已經敗了!已經徹底敗了!!”
他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
他看著鞠義,眼中再無半分戰意,隻剩下死灰一般的絕望。
“所以,你們攻取徐州,是因為徐州,是二十萬大軍的後方重地,糧食,軍備全部儲存於此,拿下徐州,就等於徹底斷掉了他們的退路!讓他們成了甕中之鱉!”
“而一旦占據了徐州要道,進可北上,橫掃北玄,退可將其當做南境北側門戶!”
“好!好一個廢物七皇子蘇寒!整個天下,整個北玄!都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