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關,威武軍防禦使府邸。
與北涼關的死寂和玄羽城的暗流不同,鄭虎的府邸充滿了邊關將領特有的粗獷氣息。
沒有過多的文雅裝飾,牆上掛著獸皮和兵器,一張巨大的軍事沙盤占據了廳堂的顯要位置。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皮革、馬匹和兵器的味道。
鄭虎,這位雲中關的土皇帝,此刻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他身材魁梧,麵容帶著風霜之色,正拿著一塊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那柄跟隨多年的、刀身上刻著猛虎圖騰的戰刀。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映照著刀鋒上流轉的寒光,他似乎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甚至還哼著不成調的邊塞小曲,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寧靜。
“將軍!將軍!!”一名負責偵查的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身上的皮甲沾滿了塵土和融化的雪水,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連行禮都忘了。
鄭虎擦拭戰刀的動作猛地一頓,抬起頭,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慌什麼?!天塌下來了不成?”
斥候大口喘著粗氣,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將軍!北…北涼關…出大事了!!”
“北涼關?”鄭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語氣依舊沉穩,“章子安那老小子又鬨什麼幺蛾子了?還是說…被狄仁傑拿下了?”他之前拒絕了章子安的求援,對那邊的情況也有所預料。
“是…是被拿下了!”斥侯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可…可不是拿下那麼簡單啊將軍!”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難以將那駭人的消息說出口:“戰…戰鬥結束了!章子安…章子安死了!還有…還有整個定遠軍…”
斥候停頓了一下,仿佛需要鼓足巨大的勇氣才能繼續說下去,他看著鄭虎,眼中滿是恐懼:“定遠軍…上上下下…將近萬人…一個活口都沒留!!全…全被狄仁傑帶著平陽軍…給殺光了!!”
“什麼?!”
饒是鄭虎這樣心狠手辣、見慣了生死搏殺的邊關宿將,聽到“一個活口都沒留”、“全部殺光”這幾個字時,也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
鄭虎瞳孔驟然收縮,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握著油布的手猛地攥緊,指節發白。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清晰而刺耳!
鄭虎手中的戰刀“哐當”一聲滑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鄭虎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懾人的壓迫感,死死地盯著那名斥候。
斥候被嚇得渾身一顫,但還是強忍著恐懼,重複道:“是…是真的將軍!我們的人冒死靠近打探到的…北涼關…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定遠軍…真的…一個都沒跑掉…全完了!”
鄭虎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在他眼中交替閃過。
他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重新跌坐回虎皮大椅上,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鄭虎不是沒想過章子安會敗,但他從未想過會是如此慘烈、如此徹底的結局!
“好…好狠的手段……”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這姓狄的…一個文官…竟然如此狠辣絕決?!”
鄭虎心中飛快地盤算著:定遠軍就算吃空餉嚴重,疏於操練,那也是一支近萬人的邊軍!不是一千!不是幾百!是近萬條人命啊!就這麼……說殺就全殺了?!
鄭虎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也不是憐憫,而是作為邊將的本能——恐懼和對局勢的判斷!
“他就不怕嗎?!”鄭虎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北涼關殺得一個人不剩,防線空虛!他就不怕北蠻王庭那些餓狼聞到血腥味,趁著這個天賜良機揮師南下?!到時候誰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