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監察司依然燈火通明。
一輛馬車無聲無息地停在大門外,荀彧在仆從的攙扶下走下車來。狄仁傑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荀彧,立刻快步迎上前。
"文若來得好快。"
"懷英兄深夜相邀,彧豈敢怠慢?"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踱步入內。穿過庭院,經過大堂,直入後麵的密室。狄仁傑親手為荀彧斟茶,然後屏退左右。
"懷英兄,"荀彧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元芳所言,與彧所料不差。賊人驚慌之下,無非毀證、潛逃、內訌、反撲幾途。已令紀靈封城鎖拿,當可保無虞。"
狄仁傑點頭:"文若調度神速,仁傑佩服。有州軍主力出動,賊人插翅難飛。"
"紀靈此人,雖非深謀遠慮之輩,但執行力極強,最適合這種雷霆行動。"荀彧放下茶盞,"他已帶人封鎖城門,又分兵包圍糧倉,想必此刻已經控製住局麵。"
"正合我意。"狄仁傑讚許道,"文若考慮得周全。"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默契。他們都明白,這種時候最重要的不是抓捕多少人,而是要迅速控製局麵,防止事態擴大。
"賬冊在此。"狄仁傑取出那本染血的冊子,"文若請看。"
荀彧接過,隻是隨意翻了幾頁,便合上了:"不必細看,大致已明白。"
狄仁傑微微一笑。這就是與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很多事情無需過多解釋。荀彧隻看了幾眼,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狄仁傑端起茶盞,目光深邃:"文若,有一事,仁傑不得不提。"
"懷英兄請說。"荀彧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你此番未通過州牧府,直接調動州軍封城拿人。"狄仁傑緩緩道,"雖是事急從權,但恐怕會給那位新來的韓州牧留下口實。"
荀彧放下茶盞,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韓明遠畢竟是陛下親派,"狄仁傑繼續道,"又是餘大人離任後才來。若讓他察覺玄州軍政大權實不在他手,恐生變數,於餘大人在京城的處境亦有不利。"
堂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剛才還在談論如何布局擒賊,此刻卻觸及到了更深層的政治風險。
"這等於明擺著告訴韓明遠,"狄仁傑歎了口氣,"這玄州的兵,聽的是你荀彆駕,甚至...是遠在京城的餘大人的。"
荀彧沉默片刻,輕輕摩挲著茶盞:"懷英兄說得是。但事急從權,若按正常程序,先通過州牧府,再層層請示,隻怕賊人早已逃之夭夭。"
"這倒也是。"狄仁傑點頭,"隻是......"
"韓明遠此人,"荀彧突然開口,"表麵恭謹,實則野心不小。他初到玄州,正愁找不到機會立威。這次若讓他抓住把柄......"
狄仁傑接過話頭:"他必會上書彈劾,說玄州軍政大權旁落,地方官員僭越職權。以他的手段,定會將此事與餘大人聯係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玄州雖地處邊陲,卻是兵家要地。誰掌握了玄州的軍權,誰就等於掌握了通往京城的門戶。這也是為什麼朝廷會派韓明遠來擔任州牧。
"看來,"荀彧輕歎一聲,"這一步棋,走得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