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薇亞拉立於祭壇之下,仰視著林樂微的身影。她碧綠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又交織著近乎狂熱的崇拜。然後,那份狂熱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即將了卻心願的釋然。
她的聲音裡沒了之前的冰冷刻薄,隻剩下呢喃般的祈禱。“神明大人,請您封印這邪惡之物,讓無辜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安息。”
林樂微垂眸看著她,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她並沒有因為獲得強大的力量而感到欣喜若狂,反而內心一片清明。
這陶罐本身並非邪惡之物,它隻是一個容器,承載著人們的信仰,也承載著他們的欲望。力量本身無善惡,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但神界放任此物流落人間,這無疑是一場對人性極限的殘酷考驗。
“陶罐已被欲望汙染,無法封印,隻能摧毀。”林樂微的聲音清冷而空靈,不帶一絲感情,繼續道,“而整個幻境空間都是由陶罐的力量支撐構建,一旦毀掉它,這裡也將崩塌。”
“崩塌?”賽薇亞拉慘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淒涼的笑意,“那這些靈魂將會何去何從?”
林樂微並未即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難道從未好奇過,為什麼在這裡,你不僅能恢複成正常人類的模樣,甚至還能使用陶罐中的部分能力?”
賽薇亞拉有一瞬間的怔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旋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難道……難道是因為這些女人與孩子……”
“她們將所有的信仰都給了你,自願奉獻上自己的靈魂作為交換,以此抵消陶罐對你的反噬之力。”林樂微的聲音如同冰泉般清冽,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當陶罐被摧毀之後,她們的靈魂將獲得自由,而你身上的反噬將加倍,令你永遠變成無法言語的半人半蛇形態。”
賽薇亞拉踉蹌後退一步,捂住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擊中。她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身邊圍繞著的這些黑影身上,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如此……也好。”她緩緩閉上雙眼,仿佛在迎接最終的審判。
林樂微見賽薇亞拉已經下定決心,便不再遲疑。她高舉手中的神之權杖,權杖頂端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祭壇籠罩其中。祭壇上的陶罐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裂紋如同蛛網般迅速擴散,最終崩塌成一堆齏粉。
陶罐中殘餘的金光如螢火蟲般四散飛舞,最終融入到祭壇下的那些黑影體內。賽薇亞拉親眼看到,那些束縛著黑影的鎖鏈寸寸崩裂,化作虛無。但黑影們並未離去,依舊挨挨蹭蹭地繼續簇擁在她身邊。
與此同時,賽薇亞拉的身體開始急速變化,雪白的肌膚上浮現出青色鱗片,修長的雙腿逐漸融合,變成一條粗壯的蛇尾。她雙眸從碧綠變為腥紅,嘶嘶的蛇信從她的口中吐出。
那些原本圍繞在她身邊的黑影,此刻化作瑩瑩綠光,飄向她的長發。她的發絲化作一條條細長的青綠小蛇,這些小蛇攀爬遊弋,吐著猩紅的信子,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襯得賽薇亞拉的模樣越發猙獰可怖。
幻境空間開始震顫,如同即將崩塌的鏡麵,裂出一道道細紋。裂紋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祭壇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終崩塌碎裂,露出後麵深邃的黑暗漩渦,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將所有人席卷其中。
這一次,林樂微的意識異常清醒,她緊握著手中的神之權杖,權杖在她手中嗡嗡震動,仿佛在回應她的意誌。她一聲低喝“破魔之光!”權杖頂端的光芒愈發璀璨,如破曉之光,刹那間撕裂眼前的重重黑暗。
眼前的視野驟然轉換,林樂微已置身於海崖之巔,正是當初她踏入幻境的位置。
隨著黑暗漩渦的消失,進入幻境的人們也陸續從上方掉落下來。鳳黯、盧星野等人便落在她前方的空地上,還有人不幸地直接掉入海中,驚呼聲、求救聲此起彼伏。
“小可愛,你沒事吧?”盧星野掉落的位置離林樂微最近,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跑到她身邊,上下打量著她,眼中滿是擔憂。
林樂微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周圍,眉頭微微蹙起。從幻境中出來的人數,明顯比之前進去的人少了不少。
此時,鳳黯也走了過來,他瞥了一眼林樂微的神色,便仿佛洞悉了她心中的憂慮,“在幻境中死亡的人,屍體也隨著幻境消失了。”
盧星野微微眯起桃花眼,眼神中交織著審視與微妙的敵意,“請問閣下是哪位?似乎對幻境的規則很了解。”
鳳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轉頭看向林樂微,語調低沉而優美,“接下來,要返回那座城嗎?”
突然,一個黑影重重地摔在懸崖邊上,林樂微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賽薇亞拉。她已經完全蛻變成為半人半蛇的形態,猩紅蛇瞳中充滿了暴躁與瘋狂。她嘶吼著,聲音尖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那一頭如長發般的青綠小蛇們,在她身後不安地扭動著,發出嘶嘶的聲響,像是在努力安撫著賽薇亞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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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了?”盧星野迅速抽出腰間的提爾鋒,擋在林樂微身前,眼神警惕地盯著賽薇亞拉。
“是反噬之力在作祟。”林樂微從盧星野身後走出,她凝望著賽薇亞拉那痛苦扭曲的麵容,心中五味雜陳。
賽薇亞拉可以選擇沉淪,徹底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但她顯然選擇了在痛苦中保持清醒,她越是想保持住人性的那一麵,便會受到更加強烈的反噬之力的衝擊,靈魂時刻承受之刑,直至最終崩潰身死。
林樂微邁步朝賽薇亞拉走去,卻被盧星野與鳳黯同時攔住。她朝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擔心。
她一邊靠近賽薇亞拉,一邊低吟出魔法咒語,指尖凝煉出一顆珍珠般大小的光球。當她走到賽薇亞拉麵前時,迅速將這顆光球彈射向賽薇亞拉的額間。
在聖光係魔法中,確實存在“封印“能力的技能,但這種魔法,將持續不斷地消耗魔法師的大量魔力。
光球沒入賽薇亞拉的眉心,她原本因痛苦而蜷縮的身體猛然一顫,隨後緩緩舒展開來。猩紅的蛇瞳中閃過一絲清明,她仰視著林樂微,疑惑的眼神仿佛是在無聲地詢問,“為什麼幫我?”
林樂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遊動的青綠小蛇上,聲音平靜地說:“她們不放心你,一直在守護你。真正束縛住她們的,從來不是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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