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鼎揮退了侍衛,獨眼如同探照燈,銳利地掃視著牢房內的“影鼠”。
周客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審視、衡量,以及一絲隱藏得很好的、屬於上位者的傲慢與對“工具”的漠然。
他在確認,確認我還是那個他認知中可控的、渴望活命的棋子。
周客內心冷靜地分析著,表麵上卻維持著微微的顫抖和恭順的姿態。
葉鼎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冰冷,直接切入主題,宣布“計劃有變”,下達了刺殺周客的最終指令。
周客適時地表現出了驚駭與為難。
這不僅是為了符合人設,更是為了加深葉鼎對“影鼠”受多方勢力牽扯、但最終仍會屈從於他威逼利誘的印象。
果然,他非常確信,可以用強權完全掌影鼠。
周客看著葉鼎臉上那混合著不耐與威脅的神情,內心毫無波瀾。
葉鼎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當那柄淬有“劇毒漆黑匕首被遞進來時,周客的目光落在其上,瞳孔配合地收縮了一下,臉上露出對那濃鬱死氣的本能恐懼。
他伸出手,動作顯得遲緩而掙紮,指尖在接觸到冰冷匕首時微微一顫,隨即才緊緊握住。
周客感受著匕首上傳來的陰寒氣息,內心冷笑。
這毒確實厲害,但再厲害的毒,也得能碰到人才行。
這柄匕首,從葉鼎將它交到“影鼠”手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隻是一個無用的道具。
他聽著葉鼎畫下“事成之後免死富貴”的大餅,以及那毫不掩飾的、針對他“鄉下老母”的赤裸威脅。
周客影鼠)適時地低下頭,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冰冷,用充滿“感激”與“惶恐”的語氣,表示願效死力。
葉鼎滿意了。
他看到了一個被恐懼和利益驅使、即將為他完成最後一擊的完美工具。
他最後留下那句“不準失敗”的冰冷告誡,便轉身離去,腳步聲帶著目的達成的輕鬆,逐漸遠去。
牢房內,重歸寂靜。
周客緩緩地直起了一些之前刻意佝僂的脊背。他低頭,看著手中這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匕首,指尖輕輕摩挲著冰冷的刃身。
‘第一步,完成。’他心中默念。
葉鼎這條線,已經牢牢咬鉤。
他親手將最關鍵的“凶器”和“指令”,交付到了他最想除掉的目標本人手中。
這其中的諷刺與葉鼎的可悲,讓周客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憐憫,但很快便被更堅毅的神色取代。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和所有在乎之人的殘忍。
葉鼎,必須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將匕首貼身藏好,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如同觸摸著葉鼎即將到來的命運。
現在,需要等待第二位“客人”了。
那位真正將這場戲推向終局,並將所有罪行釘死在鐵證之上的“導演”——林登。
周客重新坐回陰影裡,易容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隱藏在平凡麵容下的眼睛,依舊深邃、冷靜,等待著下一幕的開場。
送走葉鼎,牢房內重新被潮濕的寂靜籠罩。
周客靜靜坐在陰影中,如同蟄伏的蜘蛛,等待著網上另一隻關鍵飛蟲的觸碰。
他沒有等待太久。
與葉鼎沉重而充滿權勢感的腳步聲不同,這次的腳步輕盈、穩定,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直到靠近牢房才清晰可辨。
是林登。
沒有多餘的寒暄,林登直接揮退了可能存在的眼線,站在了牢房外。
他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但周客能敏銳地感知到,那平和外表下蘊含的、如同深海般莫測的力量與精準的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