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的指尖剛觸到青銅匣底凹刻的血字,護城河的汞液突然沸騰如熔融的白銀。七道身著旗裝的倩影在量子漣漪中聚散成疊影,蘇懷袖鵝黃旗裝上的血梅暗紋正與匣底紋路嚴絲合縫,仿佛被磁石吸附般輕輕震顫。
呂四娘的軟劍劈開汞霧,劍鞘上的北鬥紋章亮起幽藍微光。
她旋身時飛魚服下擺掃過汞麵,纏在年貴妃腕間的汞鏈正化作蛇形絞索,卻在劍鋒劈下時如煙霧般潰散。青銅匣表麵泛起蛛網般的裂紋,將劍勢震得偏移三寸。
“這匣子在吞噬情魄波動!”呂四娘足尖點地退後半步,袖口甩出的柳葉鏢擦著年貴妃耳畔釘入廊柱,“三年前你在冷宮……究竟用它做過什麼?”
年貴妃突然轉身,東珠耳墜在汞光中折射出十二道詭影。
她塗著丹蔻的指尖掐住林小川手腕,冰涼的觸感混著熟悉的龍涎香:“中秋宴那天,你在煉丹房開匣時,是不是見過我的庚帖?”
她忽然貼近,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際,“上麵寫著‘年氏秋月,辛酉年辛卯月辛巳日……’”
林小川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如碎汞迸裂。他分明記得三年前中秋,蘇懷袖在嶽陽樓用這匣子裝過七巧點心,匣底還留著玫瑰糖霜的甜膩氣息;可此刻暗格裡滑出的翡翠耳鐺,正凝著暗紅血絲,在汞光下折射出量子糾纏的紋路。
“這是……”呂四娘劍尖挑起耳鐺,寒芒映出珠麵細密如蛛網的刻痕,“十三阿哥暴斃那晚,養心殿丹爐爆炸時的碎片!”
她突然變招,劍刃嗡鳴著斬向青銅匣,“你用它煉過……人的意識?”
汞河深處傳來編鐘悶響,七十二枚青銅鐘自河底升起,鐘麵上的星象圖如走馬燈般旋轉。
林小川踉蹌著扶住第七口鐘,看見自己十九歲的倒影。太醫院後巷的雨夜裡,他正替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女包紮手臂,少女腕間的朱砂痣在燭火下分外醒目。
“原來我們初見不是在洞庭……”他喉間發緊,掌心的星宿疤痕與鐘麵二十八宿產生共鳴,“你說你叫阿四,賣茶為生……”
“林大人好記性。”呂四娘突然冷笑,軟劍絞碎鐘麵幻影。她的指尖撫過腕間紅痣,語氣驟然冷硬,“
可惜那日我袖中藏著淬毒的峨眉刺,針尖浸過西域斷腸草。”
她逼近半步,靴跟碾碎地麵的汞珠,“若你知道我是奉粘杆處之命來取你性命……”
“但你沒動手。”年貴妃斜倚在鐘體旁,金簪劃出火星。她望著呂四娘驟然收緊的瞳孔,唇角揚起譏諷的弧度,“
我躲在巷口看得清楚。你握刺的手在發抖,比剛學劍的秀女還不穩。”
她指尖纏繞的汞液突然凝成蝴蝶形狀,“究竟是任務失敗,還是……動了惻隱?”
呂四娘的劍尖猛地抵住年貴妃咽喉,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顫了顫。汞霧翻湧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將三人衣袂纏在一起。
林小川懷中的《量子力學手稿》突然自燃,泛黃紙頁在青焰中顯出血字:
情魄為舟星脈作槳
七世癡纏方渡孽海
蘇懷袖的虛影自火焰中浮現,素白旗裝染著淡淡汞漬。她撫過燃燒的文字,指尖銀河狀的疤痕裂開細縫,汞液順著袖口滴落:“你說要造一艘不沉的船,載著我們去沒有量子糾纏的時空……”
她忽然輕笑,眼尾紅痣在火光中妖冶異常,“卻不知自己早成了擺渡人,用七情魄作舟楫,渡的全是彆人的劫。”
林小川猛然咬破舌尖,星脈訣真氣貫入青銅匣。匣蓋浮雕的二十八宿依次亮起,汞河表麵浮現出星圖,竟與雍正禦案上的《七魄煉丹疏》密文完全重合。那些看似煉丹術語的文字,此刻顯露出薛定諤方程的波動形態。
“原來皇上要的不是長生……”呂四娘劍尖點向天樞星位,忽然想起去年冬日在養心殿外偷聽到的對話,“是將意識量子化,永存於疊加態……”
“愛卿果然聰慧。”陰冷的嗓音自汞河儘頭傳來。
雍正踏著凝固的汞花緩步而來,明黃龍袍下擺翻湧著無數蠕動的公式符號,指尖纏繞著克萊因瓶狀的時空褶皺,“朕要的,是超越生死的量子永生。而你,林小川……”
他抬手輕揮,汞液化作鎖鏈纏住林小川腳踝,“分裂的七情魄,正是最佳的意識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