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國兩隻手指夾出一張大團結,輕蔑的朝服務員晃了晃。
“所有的包子都給我包起來!當然,如果這蒸籠也賣,那也全部包上!”
言語裡的冷漠和霸道讓服務員50歲的芳心為之一顫,她在情場摸爬滾打三十多年,見過的客人形形色色,可從來沒見過如此霸道的男人。
乍一看,一個農村的土包子。
但細細一品,那稀疏的胡渣子、放浪不羈的穿著,甚至連滿身的泥點都像夜空裡最亮的星。
尤其是那張大團結,如同皓月一般,在黑夜中尤為引人注目。
張建國見服務員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便單手把大團結甩了甩。
“怎麼?難道一張大團結不夠嗎?聽到了嗎?女人!”
說完他便將大團結遞到滿眼星星的服務員手裡,附上一句:
“如果可以,記得找錢。”
服務員顫抖的將一個個油汪汪的大肉包裝到牛皮紙袋裡。
整整五十個肉包,一張大團結,外加兩斤半的糧票。
在售貨員滿是星星的眼睛裡,張建國瀟灑的離開。
自此,公社上流傳一個傳說:
黑夜之中,一個霸道的年輕人以一己之力,全款清空國營飯店的蒸籠。
王一水一路上乾了十個大肉包,撐的都走不動道,最後是張建國把他給拉了回去。
進了村,張建國看著王長貴的院子燈火通明,看來是將平時不舍得拉的燈泡繩全部都拉到底。
“一水,長貴叔今天是咋啦?竟然這麼大方?以前可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才舍得扯燈泡繩。”
王一水半天沒回應,張建國回頭一看,這小子正呼呼大睡。
“得,你小子真把我當牛馬啦!”
張建國隨手把脫掉的褂子扔到王一水的臉上,然後悶著頭往村裡趕。
而此時在王長貴的院子裡,老倆口正吼的起勁。
“他爹,一水是不是被狼叼走了?你快去看看啊!”
披著中山裝的王長貴嘬了一口煙袋鍋,怒氣衝衝的說道:
“這癟犢子一百多斤,比狼都重,誰家狼能叼走他!這三更半夜人家剛死了男人,我連跑十幾趟合適嗎?”
一哭二鬨三上吊。
一水娘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腿像是大蛤蟆一樣蹬,兩手直抹眼淚,嘴裡也沒閒著,扯著嗓子嚎。
“嗚嗚嗚,我不管,都怪你,同意一水上山,要是一水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活啊!”
王長貴被嚎的心煩意亂,隨手拿起一根木根丟過去。
“閉嘴,嚎喪呢?就算是咱一水沒啥事也被你嚎出好歹!行啦行啦,我去看看。”
王長貴說完就披上破棉襖,拿著手電筒便急匆匆出了門。
剛剛一開院子門,拉著板車的張建國便出現在眼前。
“建國,你可算是回來了,一水呢?”
王長貴舉著電筒朝張建國身後照了照,空無一人。
“長貴叔,一水在車裡。”
王長貴伸過頭一看,隻見王一水頭上蓋著一件衣裳。
他心情忐忑的揭開一看,閉著眼,安詳的躺在板車上。
“這……”
聞聲而來的一水娘見王長貴像是木樁子杵在那,趕忙衝了出來。
“孩子他爹,一水怎麼了?”
看著王一水躺在板車上,她雙腿一軟,扒在板車沿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水啊,我的兒啊,還沒討媳婦咱就走了啊。我的兒啊,沒了你,娘活不了啊!”
“娘,你乾嘛呢?”
王一水直挺挺的從板車裡坐起來,看著哭天搶地的娘,不知所措撓撓頭。
王長貴打著電筒,照著王一水慘白的臉上掛著油汪汪的大嘴唇,一個巴掌扇到他頭上。
“小兔崽子,沒事躺板車裡裝死?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
王一水抱著頭躲在他娘懷裡,委屈的直抽鼻子。
張建國見狀,趕緊把準備再次出擊的王長貴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