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話金使入住館驛,嗣榮王左右奔走忙。
此日,禮部尚書府。
“王爺,今日怎有閒情來下官府上遊玩?”李宗勉自出任樞密院以來,與右相陳貴誼同協理奉祠官選優事宜,政績效果卓著,臨安奉祠者十去七八。
“李尚書這話說的本王就不愛聽了,本王也不儘是遊玩,也有正事要辦。噢,對了,聽官家說爾等近年來飽受評儀,有礙政事處理,李尚書可知其中帶頭者,本王去給他長個記性。”趙與芮可不管對方是儒學大家、頂功之勳,隻要敢妨礙政事開展,哪怕是耄耋之年,趙與芮過境也要扇他兩巴掌。
“些許小事就不勞王爺掛心了,下官會妥善處置。”李宗勉連連擺手道,他知道趙二郎超然地位,但有時候強壓會適得其反。
“也罷,皇兄近日交給某一個任務,讓某去會一會金使,李尚書可願陪行一遭?”趙與芮再三思量後定了兩個人選,一個是曾從龍,這老頭出使過金國,為人又剛正,可為利劍。另一個便是李宗勉。
“王爺,金使之事應由樞密院出麵,再……”
“彆,就禮部牽頭,鴻臚寺出麵,禮部養的閒人不在少數,湊不出一個交涉使團嗎?”趙與芮現學現用,這些禮部官職原本都是職事官為何不用?難不成一一擺設?
“嘶。”李宗勉麵部存了些許驚訝,心中隱隱察覺到了什麼,看來當今官家也有改製之心:“既然是王爺吩咐,下官也不敢推辭,不知王爺想定在哪日?”
“儘快籌措,西涼戰事無端,遲則順變。”
“是。”
三日,鴻臚寺,議事堂。
侯摯一眾早早的便來了廳中等候,落座席位右側,一人身旁設一木案,案上放了一杯茶水,明了簡潔。
“侯司農,今宋人氣焰太過囂張,讓我國一眾如此乾等,根本沒把我金國放在眼中。”一使節氣悶的抱怨,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出使臨安了,但相較於之前的規格和歡迎程度都大幅下降,甚至宋天子連麵都沒露過,這對金國無疑是一種侮辱。
“莫要多言,此次我等是來議事的,不是來耀武揚威的,促成陛下交代之事才是我等的重中之重,至於其他事宜一切從簡,在日後國情穩定再做計較。”侯摯十分沉得住氣,他知道這事宋朝廷拖延的手段,但如今他們有求於人,也無法拖大。
午後,庭院外姍姍來遲了一眾人,為首者是一富態青年,身穿莽龍袍,腰係白玉帶,頭戴金簪,意氣風發。
“哈哈哈,諸位使節見諒,本王來遲了。”趙與芮引曾從龍、李宗勉等九人入堂,與金朝方人數相等。
“敢問閣下是?”侯摯起身行禮。
禮部員外郎隨即開口介紹:“侯司農,這位是京畿防禦使,紹興府協理,本朝官家胞弟、嗣榮王趙與芮。”
“原來是親王殿下,外臣侯摯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侯摯心態微微回暖,看來宋庭對此次會晤還是十分重視的。
“侯司農,咱閒聊之話等到晚宴再說,且都坐吧,不必拘禮,本王此次代表皇兄前來,隻做旁聽。”趙與芮順勢將曾從龍、李宗勉推到了對抗第一線。
繼,雙方落座。
曾從龍率先發言:“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動,恕我等招待不周,不知諸位此行意欲何為?”
“我等奉金朝皇帝陛下之命前來與宋庭磋商北境諸事,旨在鞏固雙方同盟,增進雙方情誼,以達共抗蒙古之效。”侯摯雖然是第一次出使,但言語沉著冷靜,頗有大家之風。
“宋金之盟早在數年前已經定下,雙方條款名列白紙黑字,今日又何必來反複討論,難不成是金國發生了變故,有求於我大宋?”李宗勉先發製人,自漲聲勢。
“笑語,我大金國泰民安,國力蒸蒸日上,又何需求助他人?此來隻是想把昔年雙方帝王的口頭約定落實於紙張,以促下效,永結同盟之好。”一金使反駁道,外交桌上的談判一刻也不能軟弱,否則應得的利益也會喪失,處處被他人占儘主動。
“哈哈哈,好一個國泰民安蒸蒸日上。”趙與芮忽而大笑,打破了堂中嚴肅的氣氛。
“趙王爺何故發笑?”侯摯眉頭微微一皺。
“無事,無事,某想到了開心之事。”
“敢問是何事?”在這堂中一言一行都是謹慎,因為代表著一國顏麵。
“本王在會稽時常吃河鮮,尤好蟹螯,常以熱湯烹之,但蟹陷湯中,落於鼎火之間卻不自知,還以螯足夾筷,脾氣生猛,但不消片刻透體通紅,那螯足半懸,吃起來甚是美味。”
趙與芮說話間慢悠悠的飲了口茶水,繼而雙目一亮,招來禮部小吏:“這是甚茶?怎這般清甜?”
“回王爺,是雨後春茶。”
“給本王備兩包,放在這兒可惜了。”
趙與芮幾句話讓金使一眾麵色難堪,若放在十年前金使定以戰要挾,但如今一眾隻得靜默。
“嗣榮王,外臣此來不是鬥嘴逞能的,今蒙古勢大,危脅宋金邊界,我主著力保二國邊鎮不失,也請宋主出兵,共坑蒙賊。”侯摯道出來意。
“此話玩笑,蒙人攻金之邊門,又何故扯到我宋人身上,至於宋境安危自有我宋甲守護,金主就不必擔憂了。”曾從龍麵帶不屑,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
“唇亡齒寒之理宋人不懂嗎?我主大義,可容宋人暫輸歲幣,開放市郊,以通友鄰,且借糧通宋主之兵,爾等為何沒有半點感激之心,真以為蒙人會與你宋人修好於邊寨,相安於市?”一金使言辭犀利的說道。
“放屁!”
趙與芮怒而起身,拿起茶杯砸向那金使,隻聽一聲響,茶杯正中金使額頭,鮮血四泄,滿臉茶葉。
金使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栽倒在案前。
侯摯從未想過趙與芮會當眾出手,而且是在這嚴肅謹慎的鴻臚寺大堂,心罵宋家小皇帝派來了個瘋胖兒。
但侯摯憋了半天,滿臉脹紅,也罵不出一句,隻道:“這成何體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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