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炸開的轟鳴如同一隻巨手，把衛大海狠狠拋入半空，重重的的墜落，仿佛砸進了深淵的淤泥深處。
鉛水灌頂！衛大海隻覺得顱骨欲裂，整個頭顱被塞入燒紅的鉛塊，沉重、滾燙，意識碎裂後攪作一團。
眼簾控製不住向上翻去，刺目的天光混著硝煙猛烈刺入，讓他眼前隻剩下晃動的黑暗與白熾。
唯有耳畔那“團長！團長！”的嘶聲力竭，竟頑強地穿破了他頭顱裡。
幾名二團士兵，從旁邊被炮火壓得幾乎抬不起頭的反坦克陣地猛地躍出。他們頂著炮聲，朝著團長炮位衝刺。
硝煙如厚重的布幔被撕開一角，露出炮位上那地獄般的景象——血肉橫飛，焦土之上散落著難以名狀的肢體碎片。
他們的團長，宛如一具沒有生氣的戰具，蜷縮在泥與血的漿潭裡，胸膛微弱的起伏是那片血色狼藉裡唯一的活物。
林曉校的目光掠過那血肉模糊的陣地，腳下沒有絲毫停頓，肩頭掛著冰冷的巴祖卡，人已撲到了衛大海身邊。
他抓住團長布滿汙泥的肩膀和腰帶，奮力向後拖拽。子彈尖銳的厲嘯擦過頭頂泥土，死亡就在毫厘之間。
“噠噠噠！”王鐵的衝鋒槍在背後驟然嘶吼起來，一串熾熱的彈殼跳躍著滾落在地。
一個長點射潑灑出去，一名靠近的日軍士兵應聲而倒，隨即緊跟著林曉校，幾乎是翻滾著砸進壕溝。
緊隨其後最後一名戰士的身影剛剛躍起、雙腿甚至已經淩空，一顆子彈卻精準得命中他的腦袋。
“噗”一聲悶響爆開——那年輕頭顱宛如熟透的西瓜驟然碎裂。
紅的血、白而黏稠之物迸濺開來，帶著熱度灑在壕溝邊緣的泥土與林曉校的衣襟上。
“快！曉校！坦克摸上來了！上巴祖卡！”王鐵胸膛劇烈起伏，嘶啞的吼叫衝散了壕溝裡令人窒息的腥甜氣。
林曉校的手剛從團長胸口挪開——心跳還在，呼吸微弱而滾燙，身上的傷口多為彈片撕裂的皮肉。
聽到鐵子的吼聲，他立刻拋下衛大海，反手利落地從背上卸下那管深綠色的巴祖卡。
王鐵已閃電般從裝有三發火箭彈的粗布背囊裡掏出一枚，如同嵌入決定命運的棋子，“哢噠”一聲將彈頭精準地滑進後膛。
猛拍了下林曉校的頭盔，聲音幾乎要撕裂焦灼的空氣：“裝好了！弄它！”
林曉校深吸一口氣，泥土的腥氣和炸藥殘留的辛辣直衝肺腑。
他幾乎無停頓的節奏瞬間探頭，又猛然縮回——隻有瞬息的一瞥，卻已刺入眼底：一輛行動緩慢的日軍九七式中型坦克正轟隆隆開進視野，灰綠車身斜對著他們。
炮塔並未指向此處，尾部吐著黑煙，其側後幾名持槍的日軍步兵正緊貼履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旁邊被摧毀的反坦克陣地牢牢牽引，渾然未覺死神的獠牙已悄然顯露。
林曉校猛地挺身！沉重的巴祖卡死死壓住肩胛，粗糙的筒身仿佛也灼燙起來。
筒口沉穩揚起，指向那龐大鐵獸青黑的腰腹，斜側麵！——“嗤——！”一聲悶響，火箭筒的尾部噴出灼人的氣浪，一道白熾的煙痕劈開空氣，直刺而去。
“火箭彈！”坦克右後側，一個年輕的日軍步兵無意瞥見了這令人靈魂凍結的煙跡，驚恐的尖叫驟然撕裂戰場。
他猛力撲倒！其他日軍步兵茫然回首，致命的白色煙龍已然噬住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