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地下三號審訊室內,白熾燈明晃晃地照著,空氣渾濁,彌漫著汗臭、血鏽和劣質煙草的混合氣味。
但角落裡的幾個人卻顯得……異乎尋常的“精神”。
“混賬東西!你們知道我是誰的人嗎?”一個被銬在鐵椅上的男子,即使鼻青臉腫,依舊梗著脖子,帶著一絲官僚特有的倨傲咆哮著。
“我是戴老板親自委任的緬甸站站長魏啟明!那邊兩位,是中統陳老板的人!我們代表的可是重慶國民政府!”
“你們這是以下犯上!扣押國府特派員,耽誤了國家大事,這責任你們負得起嗎?還不快放了我們!否則,待戴老板親臨,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他試圖用尖銳的聲音掩蓋內心的恐慌。
負責審訊的是警備司令部調查局一處處長王衛,陸軍中校。
他沒有立刻接話,隻是背著手,踱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盯著魏啟明。
他臉上的那道從眉骨斜劃過臉頰的猙獰傷疤,在白光下更顯幾分凶厲,那是叢林留給他的印記。
王衛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紮進魏啟明的耳朵:“哦?軍統……戴老板的人?”
他突然往前一步,俯下身子,幾乎貼著魏啟明的臉,那雙眼睛裡翻湧著刻骨銘心的恨意與憤怒。
“巧了,老子當年是新二十二師少校營副!帶四百多號兄弟走野人山回家!”
“就他媽因為你們軍統的幾個龜兒子!”王衛猛地直起身,一拳砸在審訊桌上,發出巨大的悶響,震得桌上的文件和茶杯跳了跳。
“突然亮牌子出來!說奉戴笠和黨國密令接管指揮權!強行改變行軍路線!把老子的兄弟往小鬼子預設的伏擊圈裡帶!他們懂個屁的打仗!”
他的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四百多人啊!整整一個加強營!就他媽為了那狗屁不通的‘密令’!被小鬼子包了餃子!”
“更他媽可恨的是!”
王衛的眼眶竟然有些紅了:
“那幾個雜種!一路吃的都是我們弟兄勒緊褲腰帶省下的軍糧!用的都是野戰醫院快斷頓才能給重傷員用的藥!結果呢?”
“一被包圍,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眼就他媽投降了鬼子!搖身一變,成了鬼子的狗!拿著兄弟們用命換來的情報,向新主子邀功!換取他們那苟延殘喘的狗命!”
“老子就奇怪了,你們這群隻知道窩裡橫、對自己同胞捅刀子的雜碎,哪來的臉在軍隊裡搞策反?”
“你們哪來的膽子在華聯的國土上橫行霸道?以為這還是國內嗎?!”
王衛越說越怒,眼中怒火噴薄:“居然還敢勾結地痞流氓,截留劫奪政府分發給難民的救濟糧!”
“我艸你祖宗!那是那些逃出來的同胞活命的指望!你們也下得去手?!你們把華聯政府當什麼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蘊含著王衛積攢多年的血債和怒火,狠狠抽在魏啟明左臉上!
魏啟明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左半邊臉瞬間失去知覺,緊接著是火辣辣的劇痛。
他眼冒金星,被打得猛地側過頭去。牙齒鬆動,一縷鮮血從破裂的嘴角蜿蜒淌下,滴落在他肮臟的襯衫上。
幾秒鐘後,那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高高隆起,像個發起來的青紫色饅頭。
劇痛讓魏啟明暫時失語,他甩了甩昏沉的頭,幾縷頭發狼狽地粘在汗濕的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