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華聯國防軍,在收割掉日軍最後一波衝鋒的殘兵後,真的沉寂了下來。
炮擊變成了精準控製的點射和警戒射擊。
龐大的裝甲集群熄滅了引擎的轟鳴,隻留下巨大的黑影在照明彈下沉默地矗立。戰壕裡,士兵們緊張但有序地檢查裝備,傳遞水壺,壓低聲音交談。
整個大城,仿佛被一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真空泡所籠罩。
對於殘存在斷壁殘垣之間、總數已不足兩千的日軍殘兵而言,這死寂的等待遠比槍林彈雨更令人瘋狂。
死亡的陰影是如此巨大,不可避免的結果清晰無比,而緩慢流逝的時間,化作了最嚴酷的刑罰。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無情地榨乾他們最後的勇氣和意誌力,讓恐懼在暗夜裡無聲地滋長、蔓延。
等待著拂曉的天光,等待著那最終的審判。
幾乎就在大城內外日軍主力發起決死玉碎衝擊的同一時刻,相距不遠一樣外陷入重圍的武裡城,也被絕望驅動著爆發了它最後的瘋狂。
在城內的最後的火炮開始掩護射擊,城牆上殘存的火力點也驟然炸響。
7000餘名日軍第37師團殘兵,已不再奢望能夠固守待援,他們如絕望的狼群,在驚恐與瘋狂中自發地分成無數股小部隊,從四個殘破不堪的城門,同時向外發動了盲目的衝擊!
他們嘶吼著,在夜色中不管不顧地向城外稀疏的光點衝去,沒有任何掩護,唯有賭上性命的最後一搏。
城外嚴陣以待的華聯國防軍第五師和一個裝甲旅立刻反應。
重機槍交織的火網、坦克炮的急速射、步兵班組的精確點殺頃刻間構成了一道毀滅的閃電之牆。
開闊地帶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屠宰場。士兵在交叉火力下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成片倒下,坦克履帶毫不留情地碾過任何障礙。
然而,黑夜和混亂,以及日軍分散奔逃的態勢,終究為極少數的幸運兒提供了漏網之隙。
當黎明的第一縷微光勉強撕開血腥的夜幕,照在滿目瘡痍的原野上時,僅剩2000名日軍在付出難以想象的傷亡代價後,僥幸衝出了死亡的火圈,沒命地向南方——曼穀的方向——奔逃。
他們不敢成群結隊,驚恐如同驚弓之鳥;不敢踏上任何可能暴露行蹤的道路,對天空懷著深深的恐懼,那裡隨時可能俯衝下帶來死亡的戰機。
於是,這些僥幸逃出鋼鐵地獄的幸存者,隻能憑借軍用地圖的模糊指引,一頭紮進了道路兩旁廣闊的、未知的田野和叢林小道中。
他們以為逃出生天,卻不知自己撞進了另一重地獄。
那些在過去一年多裡飽受蹂躪、家破人亡、心中積蓄著血海深仇的暹羅民眾,以及那些在戰爭天平傾倒之際、急於向即將到來的新統治者華聯證明自己價值的暹羅地方武裝和軍警,此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餓狼,紛紛亮出了獠牙。
平靜的稻田、蜿蜒的鄉村小路、幽深的叢林突然化身致命陷阱。
冷槍從樹冠、灌木、土屋後射出;曾經用來耕作的鋤頭、鐮刀、砍刀,此刻沾染了新的、更加原始而殘忍的血腥;簡陋的土製炸彈在潰兵腳下轟然爆炸……
“獵殺”開始了。
這不是軍事行動,而是源於壓抑了太久、終於得以爆發的深仇大恨和赤裸裸的利益訴求——獵人頭領功,複仇取命!
那些從裝甲集群和火力網中僥幸逃脫的日軍士兵,正一頭栽進由當地仇恨武裝起來的原始叢林法則之中,他們的厄運,才剛剛走向另一個殘酷的終局。
足立即向將身體儘可能的蜷縮在兩具殘破的屍體中間,原本濃重的血腥味熏的他幾乎難以呼吸,加上漫天的蒼蠅嗡嗡讓他更加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