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爆發出一陣陣的驚歎!那些剛剛經曆過轟炸的農民,小心翼翼地摸著冰冷的槍管和炮彈,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和複仇的火焰。有了這些家夥,打飛機!
新四軍第一師的師長、副師長、參謀長以及幾個旅長全都連夜趕到了現場。
師長王.成穿著打補丁的軍裝,圍著巨大的火堆,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看過去,激動又凝重。
“這是雪中送炭!更是雷霆萬鈞的支援啊!華聯的同誌們,有心了!”
他拍著一門博福斯高炮的炮管,聲音洪亮,“立刻組織力量,連夜組建臨時防空營!把這二十門大家夥儘快部署到位!”
吳光明看著師長和旅長們興奮又嚴肅地圍著那些高炮和重裝備,心裡的小算盤劈裡啪啦打起來。
他悄悄給副團長和幾個鐵杆營長使了個眼色,幾人會意,不動聲色地退到火光照耀下的陰影裡。
“聽著,”吳光明壓低了聲音,眼裡閃著精光。
“師長旅長們肯定要把好玩意兒都往師部旅部扒拉!咱們團是修機場的主力,還得防著鬼子再來炸!咱們得……留點後手!”
“團長,你意思是……”副團長眼睛也亮了。
“看見那些小的嗎?花機關衝鋒槍)、60炮迫擊炮)、還有那些一根管子火箭筒)、還有成箱的手榴彈和小迫擊炮彈,”
吳光明的下巴朝堆放稍遠一些物資的地方努了努,“找咱們信的過的人,手腳麻利的工兵連兄弟,趁著天黑人多眼雜,先弄走幾箱子!”
“分散埋到工地附近的麥秸垛下麵、廢窯洞裡,或者……就塞到咱們那幾個‘秘密彈藥存儲點’!動作要快,要隱蔽!特彆是那幾個放火箭筒的箱子!”
他特意又叮囑一句:“這事,千萬千萬不能讓老李政委)知道,以他那覺悟,知道了彆說藏,立馬上交,咱團可就真毛都撈不到一根了,記住沒?!”
“明白!”幾人眼中閃爍著心照不宣的光,迅速消失在熱火朝天的搬運人潮中。
這個戰火紛飛的夜晚,工地上號子聲、歡笑聲、沉重的腳步聲交織,共同書寫著希望與力量的序曲。
大地劇烈顫抖!一團團裹挾著泥土、碎石和稻草的火球猛烈騰起,灼熱的氣浪橫掃四方。
巨大的衝擊波像無形的巨拳,將遠處來不及運走的石碾子掀翻。
濃煙滾滾,遮蔽了天空,儘管有偽裝,還是有幾處剛修好的路段被直接命中,炸出數米深的巨大坑洞,邊緣的黃土被高溫燒結成黑色陶塊,散落一地。
泥水和燃燒的草梗混在一起,散發刺鼻的氣味。
“挨千刀的小鬼子喲!”一個被衝擊波震倒在地的老漢,從彈坑邊爬起,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望著被炸毀的一段路基,心疼得直跺腳。
“老天爺不長眼啊!儘禍害咱們莊稼人做點正事!”
“狗娘養的畜生!連條路都不讓咱修!”青年們紅了眼,咬牙切齒。
“這群天殺的玩意,就知道來欺負咱們!”婦女們抹著眼淚,看著被炸毀的簡陋工棚。
喧囂過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硝煙混合著塵土味彌漫開來,陽光穿透煙霧,投下慘白的光斑。
新四軍興化團團長吳光明,滿身泥汙地站在彈坑邊緣,望著這片狼藉,胸中怒火翻騰,但臉色卻異常堅毅。
他拾起被氣浪掀到腳下的破鐵皮喇叭那個時代常見的傳聲工具),深吸一口氣,聲音穿透沉悶的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鄉親們!同誌們!小鬼子炸毀了我們的路,炸不毀我們抗日的決心和修機場的決心!”
他指著那些冒著煙的彈坑,“看清楚!這就是強盜的嘴臉,它們怕了,怕我們有了翅膀,怕我們站起來!”
“我們不僅要修好這條路,還要儘快修好它,鬼子白天炸,我們就夜裡修,人手不夠?再動員!工具損壞?拆門板打木夯,一人一夜修一寸,幾十萬人也能給他填平了!讓狗日的瞧瞧咱們農共黨、新四軍和老百姓的骨氣!”
他頓了頓,想調動情緒,提高聲音喊道:“為了趕進度,今晚連夜乾!明天,來上工的鄉親,一人再發一斤大米!”
話音剛落,人群裡響起一個響亮潑辣的聲音:“吳團長!你把咱們鄉親當成麼子人了?”
郭村婦女主任劉秀英,叉著腰擠出人群,臉漲得通紅,“咱們新四軍打鬼子、除漢奸、給咱分田地、減租減息,是咱老百姓的命根子!幫咱的命根子修個機場,要工錢?”
“你這不寒磣人嗎?咱們自個兒的事,還要給錢?那不是打我們自個兒的臉?大夥說,是也不是這個理?!”
“對!秀英說得對!咱不要工錢!”
“給新四軍乾活,不給錢也乾!”
“吳團長你莫見外!咱們和隊伍就是一家人!”
“打鬼子出力,天經地義!要錢?咱江北人沒這個規矩!”……
群情激昂的回應浪濤般湧來,吳光明眼眶一熱,看著一張張或滄桑或稚嫩、卻同樣無比熱切的臉龐,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最後隻是用力點點頭,抱拳向四周拱手,聲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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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誌們!鄉親們!……我老吳,代表新四軍第一師,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