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業跟著班長田文兵所在的班,擠在等待換乘的隊伍裡。
田文兵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老兵,皮膚黝黑,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據說是早年與當地土人衝突時留下的。
他話不多,但眼神銳利,經驗豐富,是連裡公認的尖子班長。
終於輪到他們班了,士兵們需要順著艦舷掛著的網繩,下到下麵隨著波浪起伏不定的登陸艇上。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在滿載裝備、海麵顛簸的情況下,卻充滿了危險。
吳興業深吸一口氣,抓住粗糙的網繩,開始向下爬。
海浪拍打著艦體,登陸艇也在不斷起伏,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搖晃的小艇和深藍色的海水,一陣眩暈突然襲來。
就在這時,一個稍大的浪頭打來,登陸艇猛地向下一沉,吳興業手一滑,驚叫一聲,整個人直接摔了下去!
“小心!”幾聲驚呼同時響起。
萬幸的是,下方登陸艇上幾名先下去的士兵眼疾手快,七手八腳地將他接住,避免了硬著陸。
吳興業驚魂未定地躺在戰友的臂彎裡,臉色煞白,心臟狂跳不止。
“媽的!毛毛糙糙的乾什麼!”班長田文兵如同猿猴般敏捷地爬了下來,一把將吳興業拽起來,壓低聲音但語氣嚴厲地嗬斥。
“想當軟腳蝦嗎?還沒見到鬼子就先把自己摔死?給我提起精神!一會上岸後,槍子兒可不認你是新兵老兵!”
吳興業囁嚅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1卡賓槍。
田文兵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知道光罵沒用。
他用力拍了拍吳興業的鋼盔,湊近他耳邊,語氣放緩但依舊嚴肅:
“聽著,小子。跟緊我!上岸後,彆傻站著當靶子!眼睛放亮,耳朵豎起來!”
“聽到子彈嗖嗖聲,彆直線跑,之字形移動,或者立刻趴下找掩體,石頭、彈坑、倒下的樹,什麼都行!鬼子的機槍打得準得很!記住了沒?”
“知……知道了!班長!”吳興業努力挺直胸膛,但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田文兵不再多說,轉身去檢查其他士兵的情況。
他知道,戰場上,新兵的第一道坎,就是克服對死亡和未知的恐懼,能活過第一次戰鬥,才算真正入了門。
他暗自決定,上岸後一定要把這個叫吳興業的新兵蛋子看緊點。
登陸艇的引擎發出轟鳴,駕駛員操縱著小艇,跟隨著引導艇,開始向海岸線衝去。
艇上擠滿了士兵,除了田文兵的班,還有其他班的戰友,艇首那挺勃朗寧2hb重機槍的射手,已經將槍口對準了前方越來越近的海岸,副射手則準備好了彈鏈,神情專注。
登陸艇在海麵上破浪前行,鹹濕的海風撲麵而來。
士兵們都沉默下來,緊張地望著前方。預想中日軍猛烈的攔截炮火並沒有出現。
海岸線在視野中逐漸清晰,可以看到被炸得坑坑窪窪的沙灘,以及後方那片仍在冒著滾滾濃煙的“形林地”。
空氣中隱約飄來一股焦糊味,夾雜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氣味。
隻有華聯艦隊的重炮還在進行延伸射擊,炮彈劃過天空的呼嘯聲和遠處內陸傳來的沉悶爆炸聲不絕於耳。
但針對登陸艇航線的炮擊確實停止了,這是為了避免誤傷。
“五百米!準備衝灘!抓好身邊的東西,防撞擊!”艇員大聲提醒。
引擎聲變得更加高亢,登陸艇加速向著沙灘衝去。
勃朗寧重機槍開始“咚咚咚”地發出短點射,對灘頭可能的火力點進行威懾性射擊,子彈打在沙灘上,濺起一串串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