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標焚毀東林書院當天,返回欽差行轅後,夜裡便病倒了。
張維賢、官應震、王紹徽、田爾耕幾人聞訊大驚失色,趕忙安排大夫為鄒元標診治。
畢竟,在平定東林書院一事上,這位老大人出力甚多,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出事。
沒過多久,大夫便匆匆趕來為鄒元標診斷。
片刻之後,老大夫神色凝重地歎了口氣,轉過身來對幾人說道:“幾位大人,鄒老大人隻怕是過不了這關了。
哀莫大於心死,鄒老大人心中支撐的那股勁兒已然消散,如今這狀況,實在是藥石難醫啊。”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皆是一驚,田爾耕更是“唰”地拔出繡春刀,惡狠狠地說道:“你個老家夥,趕緊給鄒老大人治病!
不管需要什麼藥材,本官都能給你找來!”
見田爾耕當場急眼,官應震趕忙站出來,將他攔了下來,隨後轉頭對大夫說道:“還請大夫想辦法先把鄒老大人救醒,其他的再說。”
大夫聞言點了點頭,又一臉鄭重地說道:“諸位大人,如今鄒老大人的身子骨狀況極差。
接下來老夫會用藥幫鄒老大人暫且吊著一口氣,但最多也就隻能維持一兩日了,還望諸位大人早做準備。”
說完,便提筆寫下藥方。田爾耕趕忙拿過藥方,安排人去煎藥。
此時,在場幾人神情皆凝重起來。
張維賢看著躺在病床之上昏迷不醒的鄒元標,忍不住歎息。
自從上次楊漣、左光鬥帶領百官在午門之外跪諫逼宮之時,鄒元標與江寧在午門之外大雪中的那番對話後,大家就知道,這位鄒老大人是自己人,是個堅定的保皇黨。
隻是因為身為東林書院創辦人的身份,才深陷東林黨的泥潭難以脫身。
但即便如此,他仍在幕後不遺餘力地支持著江寧以及朝廷的一係列政策。
不曾想,如今卻已時日無多,實在令人惋惜。
官應震則神情複雜地看著鄒元標,對於這位老大人,他心中滿是敬意。
田爾耕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此番前來的職責,就是保護欽差正使鄒元標和欽差副使官應震。
這倆人要是出了問題,他回京之後,就算被人參上一本,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片刻之後,一名錦衣衛匆匆將藥端了過來,眾人趕忙給鄒元標喂下。
沒過一會兒,鄒元標原本蒼白如紙的麵龐漸漸有了些血色。
看到這一幕,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又過了一會兒,鄒元標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在場眾人。
官應震剛要上前開口,鄒元標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笑著說道:“暘穀,你們都不必再說了,老夫自己的身子骨,老夫清楚。
如今,東林書院已經化為灰燼,老夫心願已了,今後的路,便要靠你們自己走了。”
在場眾人聞言,無不為之動容。
就在這時,一名錦衣衛匆匆前來稟報:“啟稟諸位大人,行轅之外學子越聚越多,該如何是好?”
官應震聞言,轉頭冷冷說道:“膽敢鬨事,直接抓了,送去遼東充軍!”
王紹徽也是麵色如冰,點了點頭。
錦衣衛一臉尷尬地說道:“回官大人的話,那些學子並未鬨事,隻是在欽差行轅之外靜靜等候,希望鄒老大人能夠為他們開壇講課,以解心中困惑。”
聽到這話,官應該冷聲開口說道:“你去告訴那些學子,鄒老大人如今有病在身,。
等病好了,便為他們講課,讓他們先都散了,再敢鬨騰,全部充軍遼東。”
錦衣衛領命正要離開,這時鄒元標輕咳兩聲後開口說道:“且慢。既然這些學子希望老夫為他們開壇講課,說明並非無可救藥。
今日,老夫僥幸能夠醒過來,已是蒼天眷顧,便再為這些學子講一課吧。
不然以老夫如今這身子骨,也不知道哪天就去了,到時留下遺憾。”
說完,鄒元標便艱難地起身。在場眾人剛想再勸,鄒元標卻堅定地說道:“老夫心意已決,諸位不必再勸了。”
聽到這話,眾人無奈地歎息一聲,趕忙幫鄒元標穿好衣服。
隨後,鄒元標領著官應震、王紹徽、張維賢、田爾耕以及先前招攏的新興學說的學子,一同來到欽差行轅之外。
隻見此時行轅之外早已人山人海,圍滿了江南各地的學子。
眾人見到鄒元標等人出來,趕忙行禮。鄒元標看著眼前這些年輕學子,笑著點了點頭,隨後抬手說道:“諸位想請老夫為你們講課,今日老夫便為你們講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