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鬥見江寧神色淡然,滿臉擔憂地拱手說道:“忠義侯,您身為五軍都督府中軍左都督,去年又領兵平定西南土司之亂,應當深知兩線作戰的巨大風險。
如今大明國情雖稍有好轉,但實在經不起如此折騰,還望您三思啊,務必以國事為重!”
此刻,江寧大腦飛速運轉。
出兵收複河套一事勢在必行,絕不能因一兩個人的反對就半途而廢。
如今的大明,在他與一眾同僚以及朱由校的大力整頓下,北方基本盤已然穩固,當下正是借助戰爭實現脫胎換骨的絕佳時機,這一仗無論如何都得打。
自己必須得尋個恰當的理由,堵住這些反對派的悠悠之口。
沉吟片刻後,江寧一臉正色地開口道:“諸位同僚,河套平原自古以來便是我漢家疆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大明開國之初,太祖洪武年間,便派遣中山王徐達、祁陽王李文忠出兵收複河套地區,並設立東勝衛加以駐守。
成祖永樂年間,雖將東勝衛內遷,但對河套平原依舊保持管控。
然而,自天順年間起,草原部落便屢屢侵犯河套地區,朝廷一忍再忍,換來的卻是這些部落的愈發肆無忌憚。
直至嘉靖二十六年,土默特部的俺答汗率領蒙古鐵騎圍困京師,爆發庚戌之變。
雖最終達成和談,可大明自此徹底失去了河套地區這片天然的養馬場。
從那以後,戰馬緊缺,我軍無力組織反擊,隻能一味被動防守。
去年,朝廷兵馬在河套地區與林丹汗激戰數場,雖互有勝負,最終大軍班師回朝,但林丹汗卻愈發囂張跋扈,竟派遣士兵每日在大同城外肆意辱罵,全然不將我大明放在眼裡。
本侯身為中軍左都督,食君之祿,自當報效皇恩,收複失地,此乃五軍都督府以及京營三十萬將士共同的心願!”
聽到江寧這番慷慨陳詞,左光鬥心急如焚,趕忙說道:“侯爺所言,諸位同僚皆已知曉。
下官並非認為不該收複河套地區,隻是覺得應當考慮如今大明的國情。
不妨暫且緩上一段時間,待西南大軍攻陷緬甸之後,朝廷騰出手來,再商議出兵塞外收複河套之事,如此可好?”
身後一眾清流黨文官也趕忙隨聲附和。
江寧眉頭微微一蹙,旋即神色冷峻地說道:“方才陛下已然明言,‘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凡我大明子民者,雖遠必救。
跳梁小醜,雖強必戮’。
蒙古諸部屢屢侵犯我大明邊關,掠奪我大明子民,將他們視作奴隸,肆意驅使。
據本侯所知,自萬曆二十七年至今,蒙古部落先後犯邊五十餘次,掠走百姓近二十萬。
即便這些百姓半數不幸身亡,時至今日,仍有十萬大明子民在蒙古鐵騎的踐踏下,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倘若太祖、成祖在天有靈,知曉我等後輩子孫竟淪落至此,必定痛心疾首。
我大明以武立國,如今國威掃地,究其根源,皆是一味忍讓,致使敵人愈發張狂。
就在我們今日於朝堂之上議事之時,大同城外的蒙古鐵騎仍在城下肆意謾罵、叫囂,大明百姓仍在他們的殘暴蹂躪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故而,出兵收複河套平原,刻不容緩,片刻也耽擱不起!”
見一眾清流黨官員和左光鬥似乎仍有開口反駁的架勢,江寧心裡明白,不能再跟他們在口舌上糾纏了,得來點厲害的。
於是,江寧暗暗朝著自己胳膊狠狠一掐,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眼眶也瞬間紅透。
他哽咽著說道:“同僚們,我們的河套平原已經失陷73年之久!
然而戰火已經燒到九邊重鎮的大同城外了。
如果說,連大同都能任人壓迫搶占,那麼我們大明兩百多年的國都順天,就會成為昔日的河套。
如果順天成為昨天的河套,那麼我們的南京,也就不難成為今天的大同。
如果戰端一開,地無分南北,官無分文武,人人皆有收複疆土之責,皆要抱定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為國捐軀之精神!”
隨著江寧話音落下,五軍都督府、內閣六部的一眾大佬紛紛出列,開口附和。
隻見內閣首輔孫承宗、次輔袁可立,二人神情激昂,大聲說道:“忠義侯所言極是!
國土淪陷,我等食君之祿,理當忠君之憂。
若不能收複疆土,日後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戶部尚書郭允厚更是激動地擼起袖子,大聲說道:“若有需要,老夫願以這把老骨頭,親赴塞外,提刀上陣,為大明拋頭顱、灑熱血,捐軀赴死!”
定遠侯鄧文明同樣神情激動,振臂高呼:“忠義侯說得對!
還沒開打,咱們就先怕了,這也不敢打,那也不敢打。
百姓繳納賦稅,朝廷給咱們發俸祿,陛下授予我們官職,咱們要是這樣畏縮不前,還有什麼臉麵站在朝堂之上,口口聲聲說為君分憂、為民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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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脫掉官袍,回家種地去,省得在朝堂上丟人現眼!”
看著一眾大佬群情激奮的模樣,左光鬥當場愣住了。
他原本也是好心提醒,希望江寧行事能謹慎些,彆頭腦一熱,把事情鬨大到無法收場。
可萬萬沒想到,這些大佬竟然全都表態支持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