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楊漣火急火燎地趕到邙山。
隻見郭允厚正悠然自得地清點著文物,楊漣滿臉急切,說道:“郭老大人,這都啥時候了,您還有心思擺弄這些東西?”
郭允厚一臉疑惑,問道:“楊大人,你這是咋啦,跟被鬼追了似的,啥事兒把你急成這樣?”
楊漣沒好氣地說:“郭老大人,您做事就不能低調點兒嗎?
您在邙山上乾的那些事兒,心裡沒數嗎?
現在外邊都傳瘋了,又是陰兵過境的謠言,又是洛陽城裡舉辦拍賣會,各地富商都雲集於此。”
郭允厚卻毫不在意,說道:“那又怎樣?
愛傳就傳唄,老夫也管不了。”
楊漣氣道:“共之都知道了,正打算派人來找您呢!
之前我還能攔一攔,在這下去我可攔不住了。
共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曉得,一根筋,認死理,萬一他把這事兒捅出去,擺在明麵上,到時候怎麼交代?”
郭允厚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左共之是不是整天閒得沒事乾?
那就讓他把工程進度再加快些,順便把其他工程也一並做了。
老夫就不信,手頭這麼多事兒,他還有空來管老夫。”
楊漣滿臉難以置信,說道:“郭老大人,您先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這次奉旨興修水利、疏通河道,您可是主事官啊!
現在主事官不見蹤影,把所有事兒都扔給共之,這說得過去嗎?”
郭允厚笑著說:“老夫考古,他搞工程,不都是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祉嘛,這有什麼不好的。”
聽到這話,楊漣當場無語,感覺自己這個大明“一級抬杠運動員”在這位大明“第一不要臉”麵前,實在差了太遠。
最後,郭允厚又笑著說道:“大洪啊,你如今也是錦衣衛的人了,很多事應該看得透徹。
如今朝廷雖說還有點家底,但大明到處都要花錢,老夫也是沒辦法。
咱們總不能坐吃山空,又回到以前那種拆東牆補西牆,最後搞得千瘡百孔的日子吧?
以前發的俸祿儘是些亂七八糟不值錢的東西。
現在雖說整個北方官場和西南官場俸祿漲了三倍,大家勉強能吃飽飯。
老夫琢磨著回京後,向陛下上奏,還得在給官員們加加俸祿。
這樣一來,看誰還敢說什麼,要是有人敢抱怨,老夫就不給他發俸祿,讓他全家喝西北風。”
楊漣點點頭,郭允厚說的這些他心裡清楚。
如今官員俸祿雖已漲了三倍,京城大部分官員還買了大明皇家商會的股份,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而且收入都是合法的。
但地方官員僅僅是加了三倍俸祿,也就夠勉強糊口。
他們奉公守法,更多是被江寧和老魏的手段給震懾住了,並非出於本心。
長此以往,萬一有人抵擋不住誘惑,很可能又會走上貪汙受賄、魚肉百姓的老路。
說到底,問題的關鍵還是銀子,沒有銀子,皇帝畫的餅也不香。
郭允厚站起身,蓋好箱子,語重心長地說:“大洪啊,你彆在這兒杵著了,趕緊去,讓左光鬥把工程搞好,至於老夫這邊的事兒,他就彆摻和了。
老夫這一世清名,就算全賣了銀子充入國庫又如何。
大明朝有一個郭允厚這樣的就夠了,百年之後,世人辱我罵我,老夫都不在乎。
但你們沒必要跟著老夫一起自毀名聲。”
楊漣心中感慨,郭允厚雖然行事風格有些不要臉,還過於偏激,但確實一心為了朝廷,沒有任何私心。
於是他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幫忙穩住共之。
但您老可千萬彆再搞出這麼大動靜了,一定要低調,不然共之認起死理來,我也攔不住。”
說完,楊漣匆匆離開邙山,返回工地。
看著楊漣的背影,左光鬥走上前問道:“大洪,郭老大人在忙什麼呢?
這段時間都不見他人影,我可聽到了一些風聲。”
楊漣笑了笑,說道:“郭老大人去巡視其他地方了。
畢竟這次工程浩大,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咱們這兒。
共之,你就彆管那麼多了,先把眼前的工程做好,其他事以後再說。”
左光鬥毫不客氣地說:“大洪,咱們相交多年,你居然跟我撒謊。
郭老大人要是真去巡視其他地方,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可他現在分明就在北邙山上。
北邙山是什麼地方,你我心裡都清楚,興修水利工程還能修到北邙山上去?”
楊漣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一名錦衣衛匆匆跑來稟報:“啟稟左大人、楊千戶,朝廷發來最新公文,要給咱們這兒送一批和尚來。”
楊漣和左光鬥二人聞言,當場愣住。
楊漣滿臉不敢置信地說:“和尚來乾嘛?
難道是來工地上念經祈福嗎?”
錦衣衛也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