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會聞言,頓時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說道:“顧尚書,如今朝廷推行各項政策,開辦銀行、驛站通商、改革商稅、大力發展海貿,這些舉措效果都很不錯,國庫也逐漸充實起來。
又何必做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呢?”
顧秉謙冷笑連連,說道:“馮大人,您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人口眾多,官員也多,事情更多,那一樣不用花銀子?
如今遼東建奴作亂,西南還在對緬甸用兵,河套剛剛收複,接下來還得修建城池、派兵駐守,哪一樣不需要銀子支撐?
朝廷如今國庫雖說有點銀子,但大明若想要中興,那需要的可是海量銀子,光靠目前這點銀子根本不夠。
不然你們以為朝廷為何要冒著雙線作戰的風險,同時出兵收複河套、在西南對緬甸用兵?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
你們二位為官時間也不短了,大道理本官就不多說了。
不過本官僥幸比你們二位多為官幾年,在此要提醒你們一句,在官場要懂得和光同塵。
如今朝堂上下一心,都在為大明中興竭儘全力,可不是萬曆年間相互黨爭的時候了。
希望你們二位能認清形勢,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不利於團結的事不要做。”
左光鬥臉色漲得通紅,說道:“我等都是讀書人出身,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郭老大人做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一旦被抖出來,到時候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朝廷?”
顧秉謙看著左光鬥的倔脾氣又上來了,猛地將茶盞往桌子上一放,冷哼一聲,說道:“左大人,彆整天之乎者也的。
聖人的書是用來看的,拿來辦事卻百無一用。
本官今日跟你們說這些,也算是交淺言深了。
儘管本官知道這些話,你們可能很難聽懂,就算聽懂了,也未必認同,但本官還是要說。
孔夫子曰‘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意思是做事之時,不問可不可能,隻問應不應該。
這麼淺顯的道理,你們二位想必能明白。
郭老大人自然也明白,可他還是做了,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一世清名和身後之名。
可你們二位又做了些什麼呢?
郭老大人做的事,陛下難道不知道嗎?
江侯爺難道不知道嗎?
但為何沒有阻止?
江侯爺肩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重任,有經天緯地之才,他為何不阻攔?
這其中的道理,你們難道還想不明白嗎?”
聽了顧秉謙的話,左光鬥和馮嘉會二人沉思良久,隨後對視一眼,朝著顧秉謙行了一禮,齊聲說道:“多謝顧大人提點,下官銘記於心。”
顧秉謙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能明白就好。
接下來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行。
本官公務繁忙,就不留你們了。”
隨後,馮嘉會和左光鬥二人告辭離開,返回河堤繼續監督工程進度。
顧秉謙則留在洛陽府,指揮許顯純、東廠魏朝卿二人帶領戶部官員和一萬京營士兵,對河南境內大小寺廟宮觀展開徹查。
一時間,一批又一批不守清規戒律的和尚,要麼被勒令還俗,要麼被押往工地做工贖罪,整個河南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而查抄所得的錢財,一車隊一車隊地運往京城。
……………
與此同時,北邙山上的郭允厚正對著剛出土的文物滿心歡喜,趕忙吩咐手下登記造冊,接著整理裝箱,準備抬下山去交貨。
郭允厚一眼瞧見正在一旁拿著洛陽鏟打洞取土的向風,趕忙開口喊道:“向風風,彆在那兒折騰了,跟老夫下山!”
向風趕忙走過來,說道:“郭老大人,您下山交貨就好,乾嘛非得拉上晚輩呀?”
郭允厚沒好氣地說:“你小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夫帶你下山,是想讓你多和這些人接觸接觸。
要知道,多條朋友多條路,將來老夫要是哪天吹燈拔蠟了,這些人脈關係可就是你的保命符,不管是商場還是官場,都用得上。”
向風無奈地聳了聳肩,便跟著郭允厚一同下山。
剛到山下,隻見秦有德已帶著人手等候多時。
郭允厚與秦有德完成交接後,秦有德依舊像往常一樣,留下了許多酒肉。
郭允厚招呼眾人就地休息,吃肉喝酒。
可剛吃沒多久,一匹快馬疾馳而來。
來人翻身下馬,徑直走到郭允厚身前,正是楊漣。
郭允厚麵帶疑惑地問道:“楊大人,你這是被鬼攆了嗎?
跑得這麼急,難道是左光鬥和馮嘉會那兩個家夥殺過來了?”
楊漣搖了搖頭,喘著粗氣從懷裡掏出一個用布包裹的東西遞過去。
郭允厚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了過來。
打開包裹一看,是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青灰色泥膏。
郭允厚頓時眉頭緊皺。
這時,坐在一旁的向風直接跑了過來,滿臉震驚地說:“青膏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