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麵色慘白,虛弱地躺在床榻之上。
大妃阿巴亥在一旁小心侍奉,神色憂慮。
片刻後,何和理踏入帳中,趕忙跪地行禮。努爾哈赤氣息微弱地問道:“怎麼樣?
代善和黃台吉走了嗎?”
何和理趕忙回應:“回大汗,大貝勒和四貝勒都已離去。”
努爾哈赤又虛弱地問:“他們沒說什麼吧?”
何和理聞言,搖了搖頭。
努爾哈赤微微點頭,隨後對何和理說道:“接下來由你負責守衛汗王宮。
沒有本汗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何和理領命後,匆匆離去。
一旁的大妃阿巴亥眼眶泛紅,努爾哈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本汗看來確實是老了。”
阿巴亥趕忙擠出笑容回應:“大汗正值當年,哪裡顯老了。”
努爾哈赤笑了笑,接著說:“本汗有意讓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執掌兩黃旗人馬,不知大妃意下如何?”
阿巴亥聞言,微微一愣,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但她趕忙說小聲道:“大汗,您這是何意?
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年紀尚小,兩黃旗向來由大汗親自執掌,他們如何能擔此重任?
還請大汗收回成命,安心養病。”
努爾哈赤看著阿巴亥哭得梨花帶雨,笑了笑說道:“本汗在他們這般年紀時,已上馬殺敵。
身為我努爾哈赤的兒子,他們理應有這份責任與擔當。”
阿巴亥趕忙擦了擦眼淚,說道:“多爾袞和多鐸怎能與大汗相比?
不如就讓大汗親自教導他們幾年,如今他們萬萬不能執掌兩黃旗。”
努爾哈赤歎息一聲:“好吧,既然如此,從今日起,讓他們兄弟二人分彆擔任正黃旗、鑲黃旗牛錄之職,在軍中曆練。
閒暇之時,本汗會親自教導他們。”
阿巴亥這才鬆了口氣,侍奉努爾哈赤多年,她深知其生性多疑且殘忍。
若剛才自己趁機讓兒子接任兩黃旗,恐怕今日便難以活著離開了。
隨後,努爾哈赤看著跪在一旁的阿巴亥說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阿巴亥點頭,匆匆離開。
努爾哈赤獨自躺在床上,思緒飄回到這些年的過往。
自以十三副鎧甲起兵,先後征討女真各部,統一女真。
而後發布“七大恨”誓師討明,在薩爾滸大戰中一舉擊潰明朝大軍,自此雄踞遼東,一晃已過去四十年。
他明白自己確實老了。
起初,努爾哈赤意氣風發,想要底一統遼東。
前幾年,明朝萬曆、泰昌兩位皇帝接連駕崩,讓他覺得夢想近在咫尺。
然而,自大明天啟皇帝登基後,一切都變了。
原本信心十足想要攻占遼陽、沈陽,卻功虧一簣,卻被熊蠻子和洪老九阻攔。
今年征討科爾沁,又被林丹汗攪局,雖取得一些勝利,卻遠未達預期。
且大明近年來內部動作頻繁,如今遼東各地明軍轉為被動防禦,種種跡象表明大明國力和軍力日益強盛,長此以往,用不了多久,大明隨時可能發兵遼東,給自己建立的大金帶來滅頂之災。
看來,是時候考慮接班人的問題了。
大貝勒代善,給他點權勢就肆意妄為。
當初立代善為繼承人後,他便不把眾人放在眼裡,以長子身份處處打壓兄弟,實在個蠢豬。
二貝勒阿敏是自己侄子,當年自己下令活埋其父親舒爾哈齊,阿敏表麵恭敬,實則心懷怨恨,這也是自己多年打壓鑲藍旗,以防他勢力坐大的原因。
三貝勒莽古爾泰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四貝勒黃台吉,表麵謙虛有禮,學習儒家文化,對兄弟看似寬容,實則麵熱心冷,誰擋他的路,便會毫不留情下狠手。
相比之下,努爾哈赤最看好幼子多爾袞,隻因多爾袞與自己年少時極為相似。
可惜多爾袞年紀太小,既無軍功,又無威望,難以與兄長們競爭。
加上如今自己的心腹五大臣,老的老、死的死、病的病,已難以壓製四大貝勒。
之前征討科爾沁,自己帶上多爾袞和多鐸隨軍,本想趁機為他們積累軍功,卻未能如願。
如今,隻能強行將他們兄弟塞進正黃旗,從基層做起。
若自己還能撐幾年,等多爾袞和多鐸徹底掌握兩黃旗人馬,到時便能順利接班。
自己絕不能倒下。
於是,努爾哈赤又接連召見心腹扈爾漢和龔正陸,進行了一番安排布置,這才安心養病。
…………
幾日之後,駐紮在太子河畔、屯兵遼陽城外的阿敏收到努爾哈赤的命令。
得知黃台吉戰敗、杜度被抓的消息,阿敏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跑到遼陽城下,叫開城門,與熊蠻子痛飲一場以表慶祝。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向傳令士兵仔細詢問赫圖阿拉的最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