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長篇大論,鄭公策說得是聲情並茂,涕淚交加。
李長風的身份之謎,段家的舊案,與火鳳族和擎天宗的關係,乃至可能存在的楚國間諜嫌疑,巧妙地編織在一起。
構建了一個遠比趙家院子案更加宏大,更加危險,更加觸及皇帝逆鱗的陰謀論。
成功地,將一樁貴族子弟殘害民女的刑事案件,升華到了關乎國本安危,餘孽複仇,境外勢力滲透的層麵。
禦書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檀香依舊嫋嫋,卻仿佛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唐世成靠在龍椅背上,雙目微闔。
沒有人知道這位帝王此刻心中在想什麼。
是震驚於李長風可能的身份?
是懷疑鄭公策這番話的真實性與動機?
是權衡著兩個案子孰輕孰重?
還是……在回憶當年段家血流成河的夜晚?
鄭公策伏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心中亦是七上八下。
他知道這是一步險棋,將段家舊事重新翻出,無異於在皇帝心頭的舊傷疤上再劃一刀。
但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轉移視線,保全自身,甚至可能反敗為勝的絕招!
良久,唐世成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依舊深邃,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一種混合著警惕、審視與冰冷決斷的東西。
他並沒有對鄭公策的揭發做出任何直接評價,也沒有下令立刻抓捕李長風。
隻是用他那平穩得令人心悸的聲音,淡淡說道:
“鄭愛卿之言,朕……知道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依舊跪伏的鄭公策。
“你且先回府去吧。閉門思過,無朕旨意,不必上朝。朝中事務,暫由施元恒與六部協同處理。”
這句話,等同於暫時剝奪了鄭公策的相權!
鄭公策渾身一僵,心中湧起巨大的失落與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寒意。
皇帝沒有立刻相信他,但顯然……已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老臣……領旨謝恩。”他艱難地叩首,聲音乾澀。
“至於李長風……”唐世成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朕自有計較。你,不必再管了。”
“是……”鄭公策再次叩首,然後顫巍巍地站起身,踉蹌著退出了禦書房。
當他走出宮門,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肅穆的宮牆時,臉上已恢複了往日的陰沉與冷厲。
他知道,種子已經種下。
以陛下多疑的性格和對段家往事的忌憚,絕不會對李長風可能的身份無動於衷。
風暴,即將轉向。
而他鄭公策,雖然暫時失勢,卻成功地……將李長風和玉宣公主,拖入了一個更加凶險的戰場。
接下來的博弈,將不再局限於刑部大堂,而是整個大乾朝堂,乃至……牽扯到多年前那樁血腥的舊案。
他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長風,玉宣公主……咱們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看誰能笑到最後!
禦書房內,在鄭公策離開後,唐世成獨自一人沉默了許久。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宮闕,目光幽遠。
“段家……餘孽……”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當年之事,是他心中一根隱秘的刺。他借鄭公策之手除掉了功高震主、日漸驕橫的段家,卻也背上了鳥儘弓藏的猜忌。
若真有段家後人存世,並且帶著如此能量歸來……其威脅,確實遠非鄭開權那些紈絝子弟可比。
更何況,此子還與玉宣走得如此之近……
玉宣知道他的身份嗎?是單純利用其才,還是……彆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