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玉京,天策將軍府。
書房內,氣氛肅穆。呂連傑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後,一身常服也難掩其久經沙場的凜冽氣質。
他指尖輕輕敲擊著一封剛剛譯出的加密信函,眉頭微鎖。
信是來自乾國朝廷的官方通報,內容簡潔卻分量沉重:特使李長風已啟程赴楚,全權負責兩國邊境緊張局勢之斡旋。
李長風的行程隱秘,沒有細說,抵達玉京後,將首先拜會天策將軍呂連傑,再由呂連傑引薦入宮麵聖。
“李長風……”呂連傑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他終於來了!”
垂手侍立在書案前的女兒呂清月,不解地看著他:“這人是誰?”
她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腰束革帶,勾勒出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腰肢,墨發高束,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銳利明亮的鳳眸。
年紀輕輕便已官至影衣衛副指揮使,靠的不僅是家世,更是她過人的能力和雷厲風行的手段。
“月兒,”呂連傑開口,聲音沉穩,“方才收到的消息,乾國派來一位特使,名叫李長風,不日將抵達玉京,會先來府上。”
呂清月聞言,細長的眉毛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並未接話,靜待父親的下文。
“為父公務纏身,近期需在軍營與兵部之間奔走,未必能時刻留在府中。接待李特使的重任,便交予你了。”呂連傑看著女兒,語氣不容置疑,“務必確保他抵達後,能第一時間得到妥善安置,不可有絲毫怠慢。”
“我?”呂清月終於出聲,音色清冷,帶著明顯的不情願,“父親,影衣衛近日事務繁多。
幾處暗樁都需要梳理,北邊荒山那邊似乎也有異動,疑似有乾國密探流竄……接待使臣這等迎來送往之事,何不讓大哥去?他身為禁軍副統領,身份也更為合適。”
她口中的大哥,正是呂連傑的長子呂清陽,性情敦厚穩重,確也是合適人選。
呂連傑卻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清陽有城防要務,抽身不便。此事,非你不可。”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月兒,這位李特使……非同一般。你與他早些接觸,並無壞處。”
他自然無法明言李長風的真實身份,隻能如此暗示。
在他心中,未嘗沒有一絲私心。若女兒能與這位流落在外、卻顯然能力非凡的皇子結下一段善緣,無論是對呂家,還是對清月自身,或許都是一樁難得的機緣。
然而呂清月卻完全未能領會父親的深意。
她隻聽出了父親對那位乾國特使的過分重視,心中那股因被指派閒差而起的逆反情緒更盛。
“非同一般?”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譏誚的弧度,“父親,如今乾楚邊境陳兵百萬,局勢一觸即發。他此時前來,無非是見我國力強盛,心生怯意,前來搖尾乞和罷了。一個求和之使,有何了不起?值得女兒放下影衣衛正事,在家枯坐苦等?”
她越說越覺得氣悶。影衣衛副指揮使,執掌監察、緝捕、刑獄之權,何等緊要?
如今卻要她像個門房仆役一般,守在家裡等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敵國使者?簡直是荒唐!
“休得胡言!”呂連傑麵色一沉,語氣加重,“兩國邦交,豈是兒戲?李特使代表乾國而來,無論其目的為何,我楚國都當以禮相待,彰顯大國氣度!此事已定,不必再議!”
見父親動怒,呂清月抿緊了唇,將衝到嘴邊的更多反駁之語強行壓下。
她知道父親的脾氣,一旦決定,絕難更改。但她心中那股不甘與憋屈,卻如同野火般灼燒。
“女兒遵命。”她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不忿,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隻是那緊握的拳心,透露了她真實的心緒。
退出書房,呂清月快步穿過將軍府的回廊,腳下的鹿皮小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略顯急促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