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議定,李長風便起身告辭。
南山玉雖有不舍,但也知來日方長,親自將他送到暖閣門口,目光一直追隨著兒子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宮道儘頭。
呂清月自然默默跟上,保持著一個恭敬又疏離的距離。
離開那壓抑又充滿情感衝擊的暖閣,走在空曠肅穆的宮道上,李長風似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那身為人子的複雜情緒暫且壓下。
他腳步不快,仿佛在欣賞宮牆內的景致。
呂清月落後他幾步,心情複雜地跟著。
她此刻腦子裡依舊亂哄哄的,需要時間消化這驚天動地的真相,和剛剛接到的“重任”。
看著前方那挺拔卻似乎忽然變得有些陌生的背影,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快步上前,與他並肩而行。
“李……”她張了張嘴,那個“特使”的稱呼在喉嚨裡轉了一圈,卻因知曉了對方真實的身份而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可“殿下”二字她又萬萬不敢叫出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稱呼。
李長風停下腳步,側過頭看她,臉上已不見了方才在楚皇麵前的沉靜冷硬,也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幾分玩味和懶洋洋的笑容。
“呂將軍,有事?”他挑眉,語氣輕飄飄的。
呂清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彆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聲音顯得誠懇。
她微微低下頭,避開他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之前……在官道上,在府中……是我行事魯莽,多有冒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勿要怪罪。”
她說得有些艱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她呂清月從小到大,何曾如此低聲下氣地向人道過歉?
尤其對象還是這個她之前恨得牙癢癢的“登徒子”。
李長風卻不說話,隻是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什麼有趣的表演。
宮道寂靜,隻有風吹過牆頭草葉的細微聲響。
呂清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臉頰微微發燙,忍不住抬眼飛快地瞥了他一下,卻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又垂了下去。
“錯了沒?”李長風終於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股子吊兒郎當的勁兒。
呂清月一愣,沒明白他這沒頭沒腦的問話。
“啊?”
“我問你,知道錯了沒?”李長風很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甚至還往前湊近了一小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呂清月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穩住心神,悶聲道:“是,我知道錯了。”
“哦?”李長風拖長了語調,顯得興致勃勃,“那你說說,錯哪兒了?”
“……”呂清月一口氣堵在胸口。這人是故意的吧?!
她都低頭道歉了,他還非要刨根問底?她錯哪兒了?
錯在沒早點認出他是皇子?錯在不該對他動手?可她當時哪裡知道!
她憋著氣,努力回憶著自己之前的“罪狀”,咬著牙道:“錯在,我有眼不識泰山,不該對您動手,不該對您無禮,不該……不該用破玄鞭……”
“還有呢?”李長風打斷她,仿佛不滿意她的檢討不夠深刻。
還有?呂清月瞪大了眼睛,她還能有什麼?
看著她一臉懵然又強忍怒氣的樣子,李長風似乎覺得很有趣,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是不是還錯在,罵我是無恥混蛋,流氓無賴,色鬼淫棍?”
呂清月也忘了自己罵過哪些話,反正可以肯定“色鬼淫棍”這個詞沒有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