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低沉而壓抑的號角聲便從洛水對岸傳來,如同垂死巨獸的嗚咽,瞬間撕破了清晨短暫的寧靜。
緊接著,戰鼓擂響,咚咚咚的聲響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口,震得人心頭發慌。
滁州城頭,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點。
唐玉宣一身銀甲,早已立在城樓最高處,晨風吹拂著她略顯淩亂的發絲,卻吹不散她眉宇間凝結的凝重。
李長風和曲妙音站在她身側。
李長風依舊是那身青衫,在周圍一片鐵甲寒光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莫名地讓人心安幾分。
他們身後,跟著幾名軍中核心將領。
除了須發皆白、麵色沉肅如磐石般的宗師石破天外,還有三位主要將領。
一位是身形魁梧、麵龐黝黑如鐵的中年將領,名叫趙鐵山,官拜鷹揚郎將,性子剛直,是守城的中堅力量。
另一位則顯得精乾許多,眼神銳利,是張明遠,遊擊將軍,擅偵查與機變。
最後一位是個身形高瘦、麵容儒雅的中年人,周子瑜,是軍師祭酒,平日裡負責參謀策劃。
城外視線所及,黑壓壓的軍隊如同決堤的洪流,源源不斷向這邊湧來,在滁州城外的曠野上迅速展開陣型。
旌旗蔽空,刀槍如林,反射著初升朝陽冰冷的光輝,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儘頭,粗粗估算,竟不下十萬之眾!
沉重的腳步聲、鎧甲的摩擦聲、戰馬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聲浪,撲麵而來。
敵軍陣前,一員大將策馬而出,身披玄色重甲,手持一柄誇張的陌刀,氣勢彪悍。
他並未立即下令攻城,而是指揮著部隊開始變陣,隱約形成一個巨大的、帶著獠牙的包圍態勢。
“是‘裂地刀’吳猛!”趙鐵山聲音沉悶,帶著深深的忌憚,“他娘的,叛賊這次是把老家底都掏出來了嗎?這陣勢,是鐵了心要一口吞下我們滁州城!”
張明遠眯著眼,仔細觀察著敵陣,補充道:“公主,諸位,看敵軍中軍那杆‘黃’字旗,如果末將沒看錯,主將應是黃陂郡王麾下的頭號戰將,黃嵩。
此人修為據說已至二十六境,更麻煩的是,他極其擅長一種土係玄術,名為‘地龍翻浪訣’。”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沉重:“此術一旦施展,可令方圓數裡大地劇烈震動,如同地龍翻身。更要命的是,隻影響我方,他們自己卻不受影響。
那震動會伴隨著一種奇異的土玄波動,能直接乾擾士兵心神,讓人頭腦眩暈,四肢發軟,站立都難,更彆提揮刀作戰了。
上次望川原之戰,王將軍的部隊就是吃了這招的大虧,陣型大亂,才被敵軍騎兵一舉衝垮……”
石破天宗師須發微動,沉聲道:“對方有宗師風無痕在,他的境界猶在我之上,我隻能勉強應付於他,阻止他大規模的屠殺,難以分身應對其他。此戰,關鍵就在於能否抵擋住那‘地龍翻浪’之勢。”
周子瑜輕搖著頭,歎息一聲:“敵軍十萬之眾,我軍隻有不足五萬。敵眾我寡,兵力懸殊。
我軍連日敗退,士氣本就低迷,若再被這‘地龍翻浪訣’所擾,隻怕……
公主,如此形勢,隻能堅守不出,依靠城防優勢消耗,方有一線生機。”
他的話道出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聲。
看著城外那無邊無際的叛軍,感受著那衝天而起的殺氣,再想到那令人頭痛的玄術,一股絕望和無力感在城頭守軍中間無聲地蔓延開來。
不少士兵臉色發白,握著兵刃的手微微顫抖,有人甚至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
趙鐵山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張明遠眉頭緊鎖,周子瑜則是不住地捋著胡須,顯然都在苦思破局之策,卻一無所獲。
唐玉宣抿著唇,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