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玉宣萬念俱灰,手中佩劍墜地,朝廷軍殘餘力量如同風中殘燭,即將被血腥漩渦徹底吞噬的至暗時刻——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磅礴如天威的氣息,毫無征兆地降臨在血楓峽上空!
這股氣息並非狂暴的衝擊,而是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帶著一種古老、蒼茫、淩駕於眾生之上的意誌,瞬間籠罩了整片天地。
喧囂的戰場,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滯。
瘋狂攢射、收割生命的岩鐵槍林,詭異地懸停在半空,尖端距離下方士兵的頭頂僅餘寸許,卻再也無法寸進。
那些如同鬼魅般穿梭、帶來死亡陰影的青煙忍者,被迫從煙遁狀態中顯露出凝實的身形,一個個臉上寫滿了驚駭與茫然,動作僵硬。
山本二百五借助地脈布下的流沙陷阱,翻滾的泥沼瞬間凝固,仿佛時間在此刻凍結。
就連那漫天飄落的血紅楓葉,也仿佛失去了重力,懸浮在半空之中,構成一幅詭異而靜止的畫麵。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理解的力量所震懾,下意識地,帶著無比的驚悸與茫然,抬頭望向那片被血色楓影渲染的天空。
隻見峽穀上空,不知何時,天象已然驟變。
原本赤紅如血的天空,被渲染成了一片深邃無垠的星空之色,點點星輝在其中隱現流轉,仿佛將夜幕提前拉到了這片殺戮之地。
數十個黑點陡然變大,竟是一群禦劍飛來的玄修者。
李長風看到了,為首之人,乃是擎天宗宗主沈西樓。
其後,是幾位長老,三峰峰主,九堂堂主,親傳弟子大師級高手。
還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排在隊伍邊緣,乃是冷寒月和林兮若。
原來,李長風得知東瀛強援到來,難以預料對方有何等的威力,隻有請求外援以圖萬全。
這裡離擎天宗非常近,正好!
料想值此國家危難之際,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坐視不管。
隻不過,這些事情,他沒有對外宣布過,以免走漏風聲,讓敵方得知。
必讓唐玉瀾以為必勝,才敢傾巢出動。
也才有可能,畢其功於一役,一戰定乾坤。
擎天宗諸人懸於空中,並未立即動手。
李長風知道,憑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造成剛才那樣的威壓之勢。
果然,一道身影,仿佛自宇宙星海的儘頭踏虛而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片星空之下,淩空而立。
那是一名青袍老者,道袍樸素,不染塵埃。
他須發皆白,麵容古樸,看不出具體年歲,唯有一雙眼睛,溫潤平和,仿佛蘊藏著日月輪轉、星辰生滅的至理。
他周身沒有任何耀眼奪目的光華,也沒有刻意散發的逼人氣勢,但僅僅隻是懸浮在那裡,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整個天地的中心,萬事萬物似乎都在圍繞著他運轉。
他腳下的空間,光線微微扭曲,似乎那片虛空都無法完全承載其存在所帶來的無形壓力。
“那……那是誰?!”唐玉瀾臉上的狂笑和得意瞬間凍結,化為極致的驚疑與一絲不受控製滋生的恐懼,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山本二百五更是渾身劇震,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從那青袍老者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遠超他理解範疇、如同麵對浩瀚蒼穹般的無力感!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碾壓的本能恐懼,讓他靈魂都在顫栗,體內的玄氣幾乎要失控暴走!
“三……三十六境……傳說中的……大宗師?!乾國……竟有這種存在?!”他失聲驚呼,聲音乾澀沙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駭。
青袍老者——擎天宗太上長老蕭寒陽,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如同煉獄般的峽穀。
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那無數絕望驚恐的麵孔,似乎都未能在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中掀起多少漣漪。
他的目光,最終越過紛雜,落在了臉色慘白、閉目待死、宛如失去靈魂的唐玉宣身上,以及她身邊,那個渾身浴血、衣衫破損,卻依舊脊梁挺直、眼神銳利如初的李長風身上。
他的眼神,在李長風那裡微微停頓了一刹,一絲幾不可查的溫和與讚許一閃而逝。
“乾國內鬥,權欲熏心,竟引外邦宵小,荼毒生靈,踐踏山河。”蕭寒陽開口,聲音不高,卻仿佛蘊含著天地法則,清晰地烙印在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與漠然,“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