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在赤葉桃樹的根係下嗚咽翻湧，血色河水中浮沉著支離破碎的天道齒輪。林風踏著虛空走向桃樹主乾，腳下漣漪蕩開時泛起詭異的青銅光澤——那並非水麵，而是凝結成實質的因果法則。樹皮上縱橫交錯的年輪此刻正閃爍著七十二種不同色彩的光暈，每一道光暈中都囚禁著被煉化的聖人殘識。
他伸手觸碰樹乾，指尖傳來的震顫讓三十三重天齊齊轟鳴。仙界瑤池的瓊樓玉宇在震蕩中崩塌，蟠桃宴上的金樽玉盞化作粉塵，西王母頭頂的九鳳簪寸寸斷裂，那些鑲嵌在簪子上的星辰碎片墜入桃樹根係，成為飼靈瓊漿新的養料。
“你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沙啞的聲音從年輪深處傳來，老乞丐的虛影提著燈籠從樹乾滲出。燈籠的紗罩上浮動著林風七歲時的麵容：暴雨中的城隍廟裡，孩童手中的草蚱蜢正在吸收屋簷滴落的血水——那分明是初代守燈人被剜心時濺落的金血！
林風瞳孔中混沌氣旋驟然加速，琉璃劍自虛空顯現。劍鋒尚未出鞘，整株桃樹突然劇烈抽搐，千萬條根係刺破虛空纏住他的四肢。被根須貫穿的皮膚下浮現草編紋路，與三百年前種在道胎中的蚱蜢脈絡完美契合。
“你以為斬斷的是宿命？”老乞丐的燈籠突然炸裂，燈油潑灑成連綿十萬裡的火海，“你不過是從一枚棋子，變成了棋盤。”
火海中升起九十九尊青銅鼎，每尊鼎內都烹煮著不同時期的林風：七歲乞兒在鼎中抓撓銅壁，指尖血肉模糊；少年修士被混沌觸須貫穿丹田；洞冥境巔峰的他被釘在鼎蓋上，脊骨正被煉化成新的桃樹枝乾......
琉璃劍發出悲鳴，劍身映出驚悚真相——那些鼎中烹煮的幻象，竟在反向抽取現世林風的力量！老乞丐乾枯的手指穿透火幕，指尖纏繞著初代守燈人的命紋：“該把偷走的三百年還回來了。”
時空在這一刻陷入詭異的凝滯。林風看到自己抬起的左手正在晶化，指節間纏繞的桃樹根須萌發出血色嫩芽。往生河突然掀起逆流，河水中浮現出李雅純從未示人的記憶：三百年前種道胎那夜，她跪在初代守燈人的腐爛道胎前，將七歲乞兒的魂魄與草蚱蜢縫合......
“原來我才是被種下的道胎。”林風忽然輕笑，晶化的左手主動插進胸膛。指尖觸碰到跳動的太初真空時，七十二聖人的悲鳴在真空腔室內轟然炸響。
赤葉桃樹發出撕裂蒼穹的尖嘯，血色樹汁如暴雨傾盆。林風捏碎自己琉璃道體的心臟，掏出的血肉竟化作十萬隻燃燒的草蚱蜢。這些蚱蜢的眼珠裡旋轉著往生河的支流，振翅撲向青銅鼎群。
鼎蓋被掀翻的刹那，烹煮中的萬千林風幻象同時睜眼。他們撕開鼎身躍入火海，破碎的銅片在空中凝結成遮天巨鏡。鏡麵映照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所有時間線中林風反抗飼靈主的畫麵：
某個時空的他以永劫境修為凍結赤葉桃樹；另一個時空裡照影的靈核未被汙染，引動涅盤火焚儘母巢；更多鏡片中浮現的，是他從未見過的自己——那些在飼靈紀元開啟前就被抹除的可能性......
“這才是真正的《飼靈九劫》。”林風的本體在鏡光中逐漸透明，聲音卻愈發清晰，“劫數不在天，而在萬千個不肯低頭的我。”
老乞丐的虛影突然扭曲，燈籠碎片中迸發出七十二道聖光。太虛聖人的殘魂從光中踏出，骨劍劈開桃樹主乾：“吾等忍受煉魂之苦三萬年，等的便是此刻！”
樹心深處露出跳動的混沌核心，那竟是顆包裹在琥珀中的七歲孩童心臟。當林風的琉璃劍刺穿琥珀時，往生河突然靜止，河麵浮現出通往第五卷的預言：
破碎的琥珀將孕育新天道，而赤葉桃樹的灰燼裡，終會開出逆飼靈時代的第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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