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跪在雲海之巔,掌心托著破碎的往生燭。九重天外降下的血雨中,一枚青銅令牌破空而至,正麵刻"化凡",背麵浮"九劫"。令牌觸膚的刹那,他周身澎湃的混沌氣如退潮般消散,琉璃骨蒙上凡塵鏽跡,連眉心的涅盤道印都黯淡無光。
"此乃太上化凡令。"
虛空浮現初代祖師道侶的殘影,她指尖纏繞的草編鎖鏈正滲出血珠,"欲破無相境,需曆九世塵劫——這是第一世。"
林風墜落時,看見自己的道胎被封印在令牌深處,化作農夫模樣的青年,跌入南贍部洲最偏僻的山村。村口石碑上苔痕斑駁,依稀可辨"青牛村"三字,卻無人知曉這三個字正是《歸墟噬虛經》的起手符咒。
晨曦微露,林風被雞鳴聲驚醒。粗布麻衣下是久違的凡人軀體,掌心因劈柴磨出的水泡隱隱作痛。灶台上煮著野菜粥的陶罐,罐底裂紋竟與歸墟星圖暗合。
"阿風哥,村頭李寡婦家的田埂被野豬拱了!"
隔壁王二狗拍響木門,他腰間彆著的柴刀缺口處,隱約有星砂閃爍。林風背起鋤頭出門時,瞥見屋簷下蜘蛛網掛著露珠——那蛛絲走向分明是縮微的命軌圖!
烈日當空,林風在田間揮汗如雨。鋤頭觸地的瞬間,土壤深處傳來詭異震動。當他扒開土層,發現半塊鏽蝕青銅板——板上刻著的竟是《玄牝經》殘篇,字跡被血跡浸染成暗褐色。
"這...這是我第七世隕落時的本命法器!"
指尖撫過"洞冥"二字時,田壟突然塌陷。林風跌入地窟,壁上磷火映出三百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林風卒於xx年"的字樣。最中央的棺槨滲出黑霧,霧中傳來寂河的冷笑:"你以為化凡是新生?不過是重走死路!"
是夜暴雨傾盆,林風在油燈下修補農具。燈焰突然暴漲,將牆壁映成往生河的模樣。水中浮現玄裳被鎖鏈貫穿的畫麵,她頸後的守燈人魂印正被初代祖師的白骨指尖剝離。
"師尊...快逃..."
玄裳的殘魂順著燈焰淌出,卻在觸及林風手掌時化作青煙。油燈爆裂的瞬間,屋外傳來王二狗的慘叫——他的胸膛被草編蚱蜢洞穿,蟲腹中爬出七十二根命符鎖鏈!
林風持柴刀衝出茅屋,見整個村莊籠罩在血色月光下。村民們的瞳孔化作歸墟漩渦,手中農具變成哀時尺殘片。李寡婦抱著被撕碎的孩童,那孩子的斷肢正長出草編觸須。
"第一劫,斬親。"
虛空降下初代祖師的法諭,青牛村石碑迸發青光。林風握刀的手顫抖著,發現所有村民的命線都係在自己腕間——斬斷塵緣方能破劫,但每道命線斷裂都會反噬道基!
王二狗踉蹌著撲來,柴刀已變成噬魂戟:"風哥兒,你說過要教我編蚱蜢的..."
林風閃身避開,戟尖劃破衣袖,露出的臂膀上浮現往生河支流圖。當他踢翻水缸澆滅噬魂戟上的冥火時,發現水中倒映的並非自己,而是端坐九重天的黑袍魔尊。
"殺!"
七十二村民結陣逼近,他們腳下的影子扭曲成守燈人屍骸。林風肋下突然劇痛,化凡令在皮下凝結成青銅逆鱗——每片鱗都刻著道心拷問:蒼生與至親,孰重?
黎明將至,林風渾身浴血站在村口。身後是三百具化作星砂的屍骸,腕間命線儘斷。初升的朝陽突然扭曲成渾天儀,儀軌間垂下草編天梯。
"斬塵境,成。"
化凡令從心口浮出,表麵多出一道血痕。林風踏上第一級天梯時,看見雲端立著個紮羊角辮的女童——她手中蚱蜢的活結,正係著自己斷裂的因果線。
青石板路上的晨霧裹著炊煙,林風肩頭搭著灰布汗巾,指尖在算盤珠上翻飛如蝶。醉仙樓的賬房窗欞積著陳年油垢,陽光斜斜切過算珠時,他忽然發現第三排第七顆珠子泛著不尋常的靛藍——那分明是星砂被封印的光澤,珠麵細如發絲的裂紋竟與《洞冥經》的經脈圖暗合。櫃台外飄來醬肘子的葷香,跑堂王三麻子正與西域商隊討價還價,駱駝鈴鐺聲裡混著幾句異域俚語,林風耳尖微動,辨出那句"月圓夜,棺開時"的尾音帶著往生河水的腥澀。
"林賬房,這是波斯商隊的貨單。"
掌櫃將羊皮卷拍在櫃台,卷軸邊角黏著暗紅血漬。林風提筆蘸墨時,狼毫尖忽地竄起一縷青煙,墨汁在宣紙上洇出詭異的星圖——天樞位正對應醉仙樓地窖方位。他佯裝失手打翻硯台,蹲身拾撿時瞥見波斯商人腰間的彎刀,刀鞘紋路竟是倒寫的《噬虛經》殘章,刀柄鑲嵌的貓眼石裡浮沉著半具青銅棺槨的虛影。
子夜打烊的梆子剛敲過三更,地窖深處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林風提著油燈摸下石階,黴味裡混著腐屍特有的甜腥,牆角酒壇的封泥上印著初代祖師的道印。當他掀開第三壇女兒紅的綢布時,壇中泡著的不是陳釀,而是七十二顆瞳孔大張的頭顱——每顆頭顱的舌苔上都刻著守燈人魂印,斷裂的喉管裡塞著草編的替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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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可是要敬鬼神的?"
陰惻惻的波斯語從背後響起,商隊首領的彎刀已抵住林風後頸。刀鋒割破皮膚的刹那,地窖燭火突然轉為幽綠,泡著人頭的酒壇齊齊炸裂,屍液在地上彙成往生河的支流圖。林風足尖挑起算盤,十三檔算珠應聲迸射,靛藍星砂衝破封印,將彎刀上的《噬虛經》紋路照得纖毫畢現——那經文倒映在屍液裡,竟顯出一行血字:"七月半,開棺取骨。"
波斯人瞳孔驟縮,刀柄貓眼石中的青銅棺虛影突然實體化。棺蓋縫隙滲出黑霧,霧中伸出纏滿命符鎖鏈的骨手,鎖鏈儘頭拴著林風在青牛村斬滅的王二狗亡魂。亡魂眼眶裡爬出草編蜈蚣,口吐人言:"風哥兒,李寡婦的田埂又塌了……"林風反手扯下汗巾,布料遇陰氣竟顯化出《洞冥經》全篇,經文字符如活蛇纏住骨手,將王二狗的亡魂拽回棺中。
"砰!"
青銅棺蓋轟然閉合,波斯商人七竅噴出星砂,身軀坍縮成張人皮。林風拾起飄落的羊皮貨單,背麵用屍油繪著九重天外的星軌圖,某處被朱砂圈起的方位赫然是醉仙樓的經緯坐標。他捏碎算盤上的星砂珠,靛藍粉塵在空中凝成渾天儀虛影,儀針所指的"洞冥"刻度正在地窖東北角顫動。
揮鍬掘開潮濕的磚石,三尺之下埋著具青銅槨。槨麵浮刻三百童子獻祭圖,每具童屍的掌心都托著草編蚱蜢。當林風指尖觸到槨邊銘文時,化凡令突然在胸口發燙,封印的道胎劇烈震顫——銘文竟是初代道侶的絕筆:"以童骨飼繭,可窺無相門。"
晨光破曉時分,西域商隊悄然離去。林風倚在櫃台前撥弄算珠,瞥見掌櫃的賬本夾頁露出半截黃符,符上朱砂畫的竟是縮微的往生橋。街市傳來駝鈴聲,某匹白駱駝的瞳孔閃過寂河的銀發殘影,它背負的貨箱縫隙正滲出星砂,在青石板上凝成箭矢,指向三百裡外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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