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我家大娃能不能娶上媳婦,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塊錢,你要是不借,我就不走了。”
那個想借十塊錢的婦女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婦女叫田桂花,出了名的潑婦,又強勢,又蠻不講理。
彆的女人嫁到村裡,都跟著男人稱呼,就像李蘭香,村裡人沒人喊她的名字,都喊她栓柱家的、栓柱嫂、栓柱嬸之類的稱呼,唯獨她,村裡人都喊她田桂花,劉根來甚至都想不起他丈夫叫啥。
劉栓柱隻是內心窩囊,遇到大事撐不起場麵,田桂花的丈夫是從裡到外的窩囊。
“我也是,我的腿能不能好,以後能不能掙到工分,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塊錢買豬腿補一補了。”
先前那個說自己腿受傷的男人倒是沒一屁股坐地上,卻也坐到了劉栓柱身邊,大有不給他錢,他就不走的架勢。
這家夥叫許鐵釘,是嶺前村出了名的懶漢,快四十了,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家裡窮的叮當響,村裡人背後都喊他許光腚。
他倆這一鬨騰,其他人倒是都不言語了,都想看看劉栓柱會不會借錢給他們,要是不借,他們再想辦法,要是借了,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憑什麼借他倆不借給他們?
劉栓柱剛挺起的腰杆又耷拉下來,低頭抽著煙,一言不發。
他當然不想借,可又不敢一下得罪這麼多人,也就隻能不吱聲了。
“找我爹借錢你們算是找錯人了。”劉根來拍拍自行車座,“我爹的錢都給我買自行車了,他現在的兜比臉都乾淨。”
為啥把自行車騎回村,劉根來防的就是這個場麵。
苟有福那家夥被駁了麵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又當著他的麵兒給了劉栓柱五十塊錢,劉栓柱還顯擺的把他已經給了一百五十多的事兒說出來,以苟有福的性子,不鬨點幺蛾子才怪。
劉根來不用猜也知道,這幫來借錢的家夥都是苟有福鼓動的。
“你爹沒錢,你有也是一樣,”田桂花又把矛頭對準了劉根來,“你都買自行車了,還抽那麼貴的煙,借桂花嬸兒十塊錢不多吧?”
“還有我,我也不跟你要煙抽,就借我十塊錢就行了。”許光腚緊接著開口,就跟說慢了會吃虧似的。
“不著急,一個個說。”劉根來笑吟吟的看著田桂花,“桂花嬸兒,你先說說你借十塊錢乾啥?”
“我家你大娃哥最近不是相了個媳婦嗎?人家女方非要十塊錢彩禮,要不就不嫁,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聽說你家有錢,隻好來你家借了。你要是不借,你大娃哥就娶不上媳婦,他的脾氣可不好,要是鬨起來,再打你一頓,桂花嬸兒可護不住你。”
還威脅上了?
劉根來心頭冷哼。
“桂花嬸兒,大娃哥相了個什麼媳婦?還要十塊錢彩禮。”劉根來提高了嗓門,“前兩天,你們生產隊長有福叔來我家提親的時候,也隻提了五塊錢彩禮,據他說,就這,在整個大嶺公社也能算頭一份。咋了,大娃哥相的媳婦鑲了金邊了,那麼貴?”
哄……
人群迸發出一陣哄笑。
“我不管,今天你們不借我十塊錢,我就不走了。”田桂花乾脆耍起了無賴。
劉根來沒搭理她,又轉向許光腚,“鐵釘叔,腿受傷了非要吃豬腿補,我看你腦子也不太好用,要不要我弄點豬腦子給你補一補?”
“你個小混蛋,敢這麼跟長輩說話,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許光腚剛想站起來,忽然反應過來他現在的人設是瘸子,又慌忙坐了下去,衝劉栓柱嚷嚷著,“栓柱,根來這麼沒大沒小,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就替你管了。”
“你敢!”劉栓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許光腚,彆說我沒告訴你,你要敢動根來一個手指頭,我就跟你拚命。”
彆的事兒,他可以窩囊,劉根來就是他的逆鱗,誰敢動,就是逼著老實人發火。
“我就是這麼一說,看把你嚇的。”劉栓柱一發火,許光腚立馬慫了。
“爹,你先坐下,這兒有我呢!要是我處理不了,你再出馬也不遲。”劉根來拉住了劉栓柱,心頭有點感動。